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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哪个院的?懂不懂规矩?这侧门也是你们能走的?滚回去!”
画眉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就想后退。覃姒礼却稳稳地扶住了她,隔着布巾,那双眼睛冷冷地扫向说话的婆子。
那眼神,冰冷、平静,没有任何情绪,却像两把无形的冰锥,直直刺入那婆子的眼底。婆子被看得心头莫名一寒,嚣张的气焰滞了一下。
覃姒礼没有开口。她只是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一块半个巴掌大小、黑沉沉的木牌。木牌边缘磨损得厉害,正面刻着一个模糊不清的“靖”字,背面则是一行小字“听竹苑”。这是原主沈知微作为王妃,唯一能证明身份、却也是最卑微的令牌。
婆子显然认得这破牌子,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烦:“晦气!”她骂骂咧咧地站起身,不耐烦地挥挥手,“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记住,酉时之前必须滚回来!晚了就等着在外面冻死吧!”
另一个婆子则嗤笑一声:“哟,听竹苑的贵人这是要出门‘体察民情’了?可别冲撞了外头的贵人,再给咱们王府丢人现眼!”
刻薄的言语如同寒风刮过。画眉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覃姒礼却置若罔闻,只是默默收起那块破木牌,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棱角刺得掌心生疼。她拉着画眉,一步一步,艰难却坚定地迈出了那道象征着屈辱与禁锢的侧门。
厚重的木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王府的森严与冰冷。
当凛冽而新鲜的寒风裹挟着市井的气息扑面而来时,覃姒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空气中混杂着尘土、牲口粪便、食物香气、还有冬日特有的清冽味道,如此复杂,如此…真实!如此…自由!
她贪婪地呼,仿佛要将积郁在胸中多年的浊气尽数吐出。那双露在布巾外的眼睛,第一次真正地、清晰地映入了王府之外的世界。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被积雪覆盖了大半,中间被车马行人踩踏出一条泥泞的通道。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店铺,挂着各式各样的幌子:热气腾腾的包子铺、香气四溢的卤肉摊、叮当作响的铁匠铺、琳琅满目的杂货店…穿着厚实棉袄的行人匆匆走过,小贩的吆喝声、车轱辘声、孩童的嬉闹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喧嚣而蓬勃的生命力。
这是属于底层百姓的、鲜活滚烫的烟火人间。与她过去一个多月所经历的、死气沉沉的王府地狱,截然不同!
一股强烈的、劫后余生的悸动和一种近乎新生的豪情,瞬间充盈了覃姒礼的胸腔!虽然身体依旧虚弱,寒风刮在脸上如同刀割,但她的脊背,却不由自主地挺直了几分。
“小姐…”画眉的声音带着哽咽和担忧,“您…您还好吗?外面风大…”
“好。”覃姒礼的声音透过布巾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异常坚定,“从未如此好过。”她顿了顿,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街道两旁的店铺幌子,“京城最大的当铺…是哪家?”
画眉愣了一下,努力回想:“奴婢…奴婢听说,城西的‘通源典当’是京城最大的,东家据说背景很深…还有南市的‘恒泰当铺’,也很有名,好像…好像和皇商洛家有点关系…”
[洛家?洛南戚?]
这个名字在覃姒礼脑中一闪而过。但此刻,她需要的是安全、隐蔽,能最大限度兑现玉蝉价值的地方。
“去通源。”覃姒礼果断决定。
主仆二人相互搀扶着,汇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覃姒礼努力调动起属于文物修复师的全部观察力,记忆着街道的走向、重要的地标。
[这是我的新战场,必须尽快熟悉。]
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一座气派的三层楼阁出现在眼前。黑底金字的招牌高悬——“通源典当”。朱漆大门敞开,门口站着两个穿着厚实棉袍、神情精悍的伙计。进出的客人形形,有衣着光鲜的富户,也有面带愁苦的贫民。
覃姒礼在门口略微停顿,深吸一口气,压下了身体的虚弱和心中的波澜。她示意画眉留在外面稍等,自己则整理了一下包头的布巾,确保只露出一双眼睛,然后挺直了腰背(尽管这让她浑身酸痛),迈步走了进去。
一股混合着陈旧木料、纸张、以及各种难以名状物品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当铺内部空间极大,光线却有些昏暗。高高的柜台用厚重的桐木打造,上面镶嵌着粗大的铁条栅栏,只留下一个不大的窗口。柜台后面坐着几位戴着眼镜、面无表情的朝奉(鉴定师)。柜台前,几个客人正在低声与朝奉交涉,气氛压抑而紧张。
覃姒礼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多注意。她这身打扮,在当铺里太常见了。她默默地走到一个稍空的柜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