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停下脚步买了二盏许愿灯,放入江水让它顺江而下。暗暗地他吟起诗经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我抬头望他,他明月般的眼神有着丝丝迷茫,见我望他,他马上恢复到常态。

    回客栈休息的时间,夜已深,我打开手机,未接电话和短信密密麻麻。我回了陈小林的短信,告诉他我一切都好。然后回了黄子华的短信,说我在凤凰度假,几日就回。看着窦煜如雨般的电话和短信,我全删掉,不想看,也不想回。这个魔鬼如鬼魅般,让我完全透不过一丝气来,清理工作还未做完,电话响起,是窦煜的电话,我关掉手机,倒头就睡。

    这两天,我静静体会凤凰的美,不张扬沉静厚重的美。这两天我未开手机,第三日晚我打开手机,见周云的电话和短信不断,要我速回电。我紧张起来,以往我休假的时间,周云从未给我致过电,我马上拨通周云电话,问他何事?

    周云也不答,只是问我现在在哪里?

    我回在凤凰。

    半晌他才说,我给博世做的方案要重做。

    我马上问,对方不是已经认可了吗?

    周云吱吱唔晤好半天才答,说对方董事长没有最终认可。

    我叹口气,说我明日一早就回上海,我苦熬了一周的心血全白费了,一切都要从头再来。

    次日大早,我提着行李离开客栈。他刚好在晨雾中走来,见我要离开的样子,他轻声地说:“我送你吧。”

    我抬头望他,温和依旧。他的清淡真是世间少有,他从未问过我叫什么?从哪里来?电话是多少?

    我点头,他要我稍等,他马上把车开过来。不一会他就来了,黑色的蓝博基尼如他的人一样华贵内敛。

    一路,他都很恬静。我忍不住问,你难道不问问我的情况,不问问我的名字。

    他轻轻地笑笑说:“倘若你想告诉我,你早就告诉我了,如果你不想告诉我,我问也白问。”

    他真是世间少有的智慧和淡定。到了吉首,他给我买好车票,送我上了火车,直至火车开动已久,我仍见他在月台上躇立。随着火车向前奔跑,他修长的身影逐渐变小,直至完全看不到。

    出上海站,意外看到黄子华。黄子华看见我满脸的高兴,他提着我的行李说:“凤仪,你不是要明日才回么?”

    我叹口气:“我的一个方案要重做,所以提前回来了。子华,你怎么在这里?”

    “我送妹妹回贵州。”

    黄子华把我送回家,我正准备开门,窦煜打开房门,阴森地望着我和黄子华。黄子华突然看见窦煜,脸上布满了惊讶。

    我慌忙拉着黄子华的手说:“子华,你不是在上班吗?你快回公司吧。”

    我紧张地把黄子华送进电梯,我不想黄子华看见我的受辱和无助。送走黄子华,我呆在电梯口,窦煜满脸的怒气,山雨欲来风满楼,怕就是这番情景吧。

    “死女人,过来。”

    我站着没动,我还没想好怎么对付他。看着他杀人的眼神,我不停地告诉自己,我没做错什么事,不要怕,不要害怕,可我越这么想,心里越是害怕。

    看见窦煜向我走来,我忙说:“你不要乱来,我是有人身自由的人,你不能干涉我的个人行为。”

    我抓住他的手说:“你不能这样做。”

    他置之不理,仍是翻着我的行李,突然我看见一个锦袋,一个不属于我的锦袋。窦煜也看到了,他一把抓起锦袋打开它,里面是一块阳绿的翡翠如意,看成色竟是上好的老玉。刹时,我呆住了!

    “死女人,说,是谁送的?”

    我没说话,他拿起玉准备朝地上摔,我急忙拉住他的手说:“煜,是我妈给我的,我这段时间老是走霉运,带在身边避邪。”

    他仔细地盯了我一阵子,接着继续搜我的行李。我惨白着脸看着他,信被搜了出来,那封工笔画的信被搜出来了。

    他抽出信看后,脸上暴虐越来越深。我害怕得不停后退,是他在侵犯我的*,我却如做了亏心事般吓得直发抖。

    “是哪个男人?你给我说清楚。”

    我说不清楚,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要我怎么说。

    “死女人,你就这么喜欢偷腥?难道我还满足不了你?贱女人,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会满足?”

    看着窦煜朝我一步步逼过来,我抱着头蹲在地上歇里斯底地说:“魔鬼,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窦煜止住了脚步,把信撕碎撒在我身上,我惊恐地看着他,今天我的小命休矣!

    “死女人,你放心,我是不会动手打人的,我只会在床上把你折磨得死去活来。”窦煜阴阴地看着我说。

    我蹲在地下没有动,眼神只有害怕和惊恐。这辈子哪怕我是自由身,我也绝不会嫁给他!!!他真的是不可理喻,真的是疯狂到了极点。

    “过来,到我这里来。”窦煜放缓声音对我说。

    我挪了挪身子,不停地颤抖。窦煜走过来,把我抱在怀里,我把头埋在他怀里不敢动。

    “茉莉,你怕我吗?你不是一个挺厉害的人吗?”

    我不语,我厉害有什么用,遇到这个什么招都出的小煞星,我却如孙悟空翻不出如来佛的手心一样。

    他叹口气说:“你回去收拾一下,今晚你就住在我这里。”

    我木然地起来收拾地下的衣物,回到家,我痛哭起来。如果时光真的可以倒转,我真的愿意面临生死之间的选择,也不愿意遇到窦煜。

    “咚咚咚”传来敲门声,我擦掉眼泪去开门,我不想窦煜看见我的软弱。窦煜进来后,我低着头不说话,他看看我什么也没说就回了他的家。

    我刚洗好澡,又传来敲门声,我冷着脸去开门,门口是黄子华,他神情复杂地望着我,我躲开他的目光。

    好一会他才说:“凤仪,出去吃饭吧。”

    我考虑了一会说:“子华,你进来坐,我换件衣服。”

    等我换好衣服和黄子华一起出门时,窦煜站在他家门口看着我们。黄子华抓紧我的手,我低着头和黄子华进了电梯,窦煜也未阻拦。

    吃饭的时间,我不大说话,吃得也少。黄子华默了好一会说:“凤仪,我明天把房子退了,五十万块钱你够不够?”

    我呆住了,好久才呐呐地说:“子华,我不缺钱,我真的不缺钱。”

    “凤仪,你要是没有遇到天大的难处,你是不会落泪和惊慌的。凤仪,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是很坚强的人,一直只见你欢笑,从未见你落过泪。”

    我无语,黄子华抓着我的手说:“凤仪,有什么难关,我们一起渡过。”

    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下来,黄子华小心地擦我的眼泪,他的眼里全是心痛。

    “子华,你若真为我好,就不要退房子,我真的没什么需要钱的地方。”

    黄子华望着我不说话,我又笑着说:“子华,装修你喜欢什么风格?”

    黄子华仍是不语,我捏捏他的鼻子说:“子华,你皱着眉头好严肃,这样我在你家门口挂个门牌,小老头之家。”

    黄子华“扑哧”一下笑起来,我见着他笑了,撒娇地说:“子华,你早些把房子装好吧!”

    黄子华愣住了,他看我眼神突然变得好温柔,我也没怎么在意,他一直对我都这样,关心我、迁就我。

    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又想着明天还要重做方案,就对他说:“子华,送我回家吧,我明天还有好多工作要做。”

    他点头送我回了家,在家门口,我对着他的耳朵说:“子华,不要忘了赶紧装修房子。”他笑着点头。

    黄子华刚走,窦煜就打开房门看着我,我也迎着他的目光盯着他。刚才和黄子华出去吃饭,心情好了许多,我为什么要怕他?我越怕他,他越觉得我好欺负,我不能做这种长他人之志气,灭自己之威风之事。在我关门的时间,我又狠狠瞪他二眼,跟我比斗鸡眼,我的眼可比鸡的眼要大许多。

    今天我很早就离开家到了公司,周云上班的时间看到我,脸色极其不自然。我立刻明白了是窦煜要他打的电话,我叹口气问:“博世的方案没被否决吧?”

    周云尴尬地点头,我默默地回自己的位置。周云叫住我,我转头看他,他张张嘴准备解释,我忙止住了他的话。其实我也明白,他也是不得以而为之,人在这世上真的是有很多不得已,何况我的方案也没出问题,起码这也算是好消息。

    不一会周云通知我开会。今日的会上,窦煜宣布要成立一个培训机构,自陈安之的成功学在国内获得了空前的成功后,这一块商机日渐显露,窦煜也想在这市场上分一大块蛋糕。

    窦煜在美国读了近十年的书,他的同学也遍布各行各业。他有个同学也曾在安东尼罗宾培训结构工作过,中国的市场如此庞大,对培训这个新生事物又是如此地热衷,窦煜和他同*系后,他同学相当感兴趣,决定先合作试一试。

    窦煜说新成立的培训机构,暂时设成公司的一个部门,等运行一段时间发展空间很广阔的话,再独立出来成立一个新公司。接着他宣布陈娟任新部门的部长,我暗想陈娟的确是个非常合适的人选,只是不知陈娟走后,谁来做他的秘书。

    正在暗暗想着,窦煜宣布了一个爆炸性的决定:要我做他的行政助理。

    刹时,我手脚冰冷。这王八蛋太阴毒了,我做他的行政助理,他不仅可以随时随地骚扰我,更可怕的是我不做文案,收入会急剧减少,这样下去,猴来马月才能解除那个卖身契。

    我立刻发表了不同的意见:“窦总,我没做过行政工作,我看您的行政助理还是另请高明吧!”

    “吴凤仪,没有谁天生什么都会做,什么事都会有第一次,你今天就办理交接手续。”窦煜微微笑着说。

    “窦总,管理的精髓就是把合适的人放到合适的位置上,才能发挥最大的能动性,你的行政助理,我的确做不了。”我丝毫不让步。

    “吴凤仪,这事就这么决定了,你把手头的工作立刻移交,交接完后你就到新岗位。”窦煜强硬地说。

    我气急:“窦总,你还讲不讲一点*?现如今全世界都在提倡*,你这种一言堂的工作作风,我不能接受。”

    “是吗?你现在不能接受没有关系,过上三五天你就能接受了。”窦煜不怀好意地望着我。

    我冷着脸不再说话,这王八蛋是铁板一块,他决定的事就算磨破嘴皮子都不可能改变。如今我该怎么办?生产还得靠自救,自己才能救自己,我要怎样才能摆脱困境?我要怎样才能赚到更多的钱?钱啊钱!你可知你会让我成为你的奴隶么?你可知这样下去我会堕落么?

    挖空心思的冥思苦想,会上的话我一句也没听进去,直到周云不停地踢我的脚,我才回过神来。看见所用的人都望着我,想是该我发言了,我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些什么?想想说了一句万无一失的话:“你们说的都很好,我没一点意见,我全部同意。”

    突然间哄堂大笑,看他们笑得那个张狂样,就算是笑星出场他们也没这么开怀吧!

    周云小声告诉我:他们正在讨论我们公司赞助的一台慈善晚会。他们开玩笑说,要搞就搞个惊天动地的看点,拍卖女子的初吻。窦煜见我走神,恶毒地说我们公司不光出钱,干脆还出个人,拍吴凤仪的一夜权。大家听了面面相嘘,想我不饶人的性格,肯定要和窦煜当场翻脸,没想我冷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表情还一本正经、神态还相当严肃。

    看他们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羞得恨不得大楼倒塌,让我钻到地里。窦煜随后宣布散会,我快速逃回了办公室。王八蛋,杂种,你不会好死的,我在心里不停地咒骂。

    周云也回了办公室,在他的主持下,交接工作很快就办理完毕。陈娟也下来帮我收拾东西,没一会我的物品全搬到了三十六楼。窦煜见我过来,他出了办公室看着陈娟给我交代新工作。我把要做的工作一一记录下来,我从未做过如此繁杂的工作,自己一向也是天马行空搞惯了,现在要我做有条理和琐碎的事,真的是和我性格不合。

    陈娟见我一直紧皱着眉,温和地说:“凤仪,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协助,我马上就会过来。”

    我叹气,这简直是乱点鸳鸯谱,我真不是做行政助理的料,到时恐怕会漏洞百出。

    陈娟走后,窦煜看看时间对我说:“吴凤仪,你现在去给我买午餐。”

    我点头,我现在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我不能让这个王八蛋抓住我的把柄整我,我问了他要吃的东西,然后下楼去给他买。我边走边想:什么狗屁的行政助理,说白了,就是一个侍候人的老妈子!这王八蛋前世不知是什么变的,脑袋里装的全是阴招。

    我给窦煜买好饭,他温柔地望着我说:“茉莉,你怎么只买了一份,你的那份了?”

    我用公事公办的口气对他说:“窦总,您的午餐买回来了,现在是下班的时间,我可以告退了吧?”

    我刚走到门口,窦煜一把拉住我。

    我冷冷地说:“窦总,你最好放手,劳动法你学过没有?你要是没有学,那我尽义务告诉你一声,你这是侵犯我的合法权益,小心我到劳动局去告你。”

    窦煜把我拽到沙发上说:“死女人,我还真不怕你告我,你现在不仅要和我同出同进,还要和我同吃同睡,床下你侍候我,床上我侍候你。我们现在就吃饭,吃过饭我就来侍候你,你不是要*平等吗?我在床上给你平等。”

    真是病态呀!为什么全公司的人都没发觉他已经病入膏肓了?真是一个狡猾的精神病啊!我听专家说:不承认自己有病的人,往往病得更吓人。我现在充当了公司的急先锋,要是他的病情进一步发展下去,怕是整个公司,都会变成神经病医院的重点监控对象。

    我想了想,和气地对他说:“窦总,我也见过不少怪人,也见过不少希奇事,像你这样疯得离奇的人,这天下还真是少有。今天下午我就替你去申请迪尼斯世界记录,让你走出国门,面向世界,说不准你还可以找到同类项,共谱一段美好佳话。”

    窦煜听了我这话也不在意,他打开饭盒,用勺喂我吃饭。我忙后退,他要是这么搞成了习惯,以后不分场合也这样,那我还要不要做人?隐患要消灭在萌芽状态,否则后患无穷。

    “窦总,我刚才已经吃过了,你慢慢吃,我去给你到杯水。”

    “是吗?你吃过了呀?来,我摸摸你的肚子,看你吃饱了没有?”

    看见他手伸进我的衣服里,我急得抓住他的手对他说:“小子,你放手,我现在就吃饭。”

    这王八蛋才放了手喂我吃饭,他喂我吃一口饭,然后他也吃一口饭,看他那个肉麻样,我浑身直冒鸡皮疙瘩。这女人温柔还能理解是小鸟依人,柔情似海,他一个大男人如此的缠绵,真的是同志的后备军。

    “茉莉,你看我们像不像白头鸳鸯?”窦煜温情地望着我说。

    “像,我们就是那对鸳鸯。不过窦煜,我告诉你一个动物知识,鸳鸯永远都不会白头。”

    瞬间,他就变了脸色。我接着又说:“你要是不信,你自己查查鸳鸯的生活习性,看我骗你没有?”

    他直直看我半天才说:“吴凤仪,你若是真不想和我过一辈子,我也让一步。你做我三年情妇,我给你买套别墅,这车也送你,每个月给你二十万零花钱,你把我侍候舒服了,奖金另算。”

    “那我还在这里上不上班?”

    “不用,你在家里侍候我就行了。”

    “那我的合同怎么办?”

    “只要你做我的情妇,我马上给你解除合同。”

    “好,我同意,你给我解除合同之后,我就做你的情妇。”

    这窦煜时聪明时糊涂的,常常是半梦半醒之间,他自以为可以诱惑我,可他想过没有?我要真是想钱想疯了,何不正大光明地做窦太太,以他的身家,何止这一两千万。

    见我喜上眉梢,窦煜把我揽在怀里,抚摩着我的脸说:“茉莉,只要你乖乖跟我过上三年,我会满足你所有的要求。”

    我不住点头,先把这小子麻倒再说,我成了自由人,谅他也奈何不了我。

    “茉莉,下午我就要陈律师起草合约,你签了合约,赶紧去挑套别墅,我来联系装修公司尽快把房子装好,我们好搬进去一起住。”

    “煜,你要陈律师把我的辞职手续一起办了吧。”

    “茉莉,你今天先签约,我明天给你办辞职手续。”

    这王八蛋还真不是盏省油的灯,我可不想给自己找根绳子往脖子上套。

    “煜,要我做你情妇也可以,只是晚上我要回自己的家,周末我也要在自己的家,平常按正常作习时间上下班。”

    “死女人,你就做我助理好了,不过我可告诉你,你侍候我是白侍候,别想我给你一分钱。”

    我对他翻了个白眼,这王八蛋不是个好人。

    如今我谨慎地做着本职工作,虽然我并不喜欢这份工作,但我不得不做,我还端着他的饭碗。为了避免出现差错,我马虎的性格也变得仔细了,陈娟也经常过来帮帮我,一段时间下来,我也就适应了,环境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我现在比以前忙了许多,除了正常工作外,我背着黄子华找了好些同学接了不少活。我现在已经存了三十万,如果继续做文案,到过年的时间说不定就可以攒到四十万,找陈小林拿二十万,过年我就可以辞职。只是我如今做行政助理,薪水没有了提成和奖金,收入一下子猛减,我只有找兼职和零活才能赚更多的钱,我接活有个原则,和我们公司同时竟争的活,我是坚决不接的,这关系到我的职业道德。

    我现在很少在夜里十二点前睡觉,陈小林不在家的时间,我很早就出门去公司,我不想碰到窦煜,不想要他载我去上班。我现在越来越清瘦,脸色也苍白起来,但我在出门前,都会细心地打理,我不想让任何人发现我的变化。

    窦煜这段时间,在上班工作时还算比较正常,没有刻意骚扰我,只是午休的时候,他会发疯,会折腾我,我都默默忍受。现在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人也变得沉默寡言。祸从口出,这是自古流传的至理名言,倘若我一开始遇到窦煜就这样,我也不会落到如今这番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