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婉摇了摇头,无奈地耸肩,却一口拒绝:“每个人都有自己信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我们很难拿自己的标准和行为处事去要求别人。”

    她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虽然……这么多年以来,我也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厌倦了勾心斗角的算计,厌倦了小心翼翼的揣度人心,厌倦了哪怕对至亲的家人也要带起最残忍的面具--这也是她从小就羡慕苏慕然的原因。

    为什么自己的姐姐可以过得那么快乐安康,而为什么自己却出生的那一刻起就颠沛流离?

    果然,是同人不同命。

    苏婉婉沉默地跳下礁石,纤细的足踝踩进细跟的凉鞋里,海风将她及肩的长发都吹得凌乱,发丝在风里飞舞盖住她的侧脸。

    有一瞬间,陆然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是苏慕然--日有所思,夜有所幻?

    他怅然失笑,然后告诉自己:这是她的孪生妹妹,身形相似,再所难免。

    “对了,陆然。”离开之前,她忽然觉得应该告诉他一件事。

    “嗯?”八年前恨之入骨的一个女人,陆然想不到自己这一刻面对她,心如静湖。

    “临走前,给你一个忠告--无论如何,记得从李媛那个神经病的手上替我姐姐抢回贝贝,不然……就是浪费了我当年的一片苦心。”

    “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忠告?”陆然把眉一挑,神情倨傲,仿佛拒绝她,是理所应当。

    谁都喜欢跟他提贝贝,可他真的不喜欢那个孩子--李媛的亲生女儿,让他连一丝亲近的心都提不起来。

    苏婉婉笑道:“我知道你对贝贝迟迟不动手的原因,但如果孩子出了任何问题,你一辈子也别想我姐姐原谅你,而你……”

    她的目光里忽然闪过一丝慧黠:“也将一辈子无法原谅你自己。”

    彻底让自己脱胎换骨,我能够那么清楚地感觉到身体里像是有一枚种子,跃跃地想要破壳而出。

    每天早上出门之前,我会对着镜子里的那个苏慕然微笑,然后自言自语地给自己打气。

    虽然这个行为幼稚得有些可笑,但终究让自己无时不刻地确认到了自己的新生。

    搬家到了靠近市中心的一个小区,离上班的地方也近,人气充盈,上下班在电梯里碰到邻居,偶尔也会和善地互相打招呼。

    没有任何陌生人是带着有色眼镜看我,以前所有的担心和害怕不过是我的杯弓蛇影--我的心疾在与日递减。

    彻底甩开陆然,这样的变化,让我自己都振奋不已。

    花了更多时间让自己修生养性,静下心来好好地思考,设计的灵感不期而至。

    虽然短时间内没有出现让自己都讶异的精品设计,但至少跟我五年的碌碌无为相比,进步显着。

    每天晚上临睡前,我的小区楼下总能看到一个人一辆车,黑漆漆的也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样子,但我知道他在抽烟--对方指尖有一点星火一明一灭。

    有时候空虚袭来,我会莫名地思念贝贝,晚上就会睡不着觉,拉开帘子看着窗外的一切,被污染的城市的高空没有星星,但高层的住宅楼,窗外是通明灯火,无声的美丽让人感慨万千。

    三千世界里,每一叶每一木里都在很努力地按自己的方向、自己的轨迹坚韧不屈地生长,而我居然这么蠢地为了一个一心算计我的男人足足消沉五年。

    夜半口渴,下床喝水的时候,我会下意识地在窗底下看一眼--真是稀奇,那个人居然还在。

    到底是谁,能让他如此锲而不舍地日复一日地等下去?

    不过无论如何,生命当中,被等待的那个总归是幸福的,因为花时间去等待的那个人,独自一人承担了彼此间所有的寂寞。

    一夜好眠无梦,调整好心态以后,我已极少做噩梦--“白鹭”的嘲笑,呼啸而过的警笛,以及一身是血的星野都不再出现在我的梦里。

    每天早上上班的时候在前台都能领到很大一束鲜花,然后抱着一大团花在同事羡慕的眼光里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李琛送的花很漂亮,薰衣草满天星百合还有鸢尾,间或是康乃馨,每天的花都不一样,却从来不会出现色彩浓烈的玫瑰。

    也幸好没有玫瑰。

    花束里淡淡的清香,能给人一个很美妙的早晨的心情,每束花里都有照片,照片后会有贝贝歪歪扭扭写的一句话,短短的一句话,却能让我一边思念,一边开心。

    --妈妈,你什么时候来看我?

    --妈妈,昨晚又梦到你了。

    --妈妈,舅舅昨天带我去露泉广场玩,那里的小吃很好吃,下次一起去,好不好?

    --妈妈,舅舅说你工作很辛苦,晚上要早早睡觉哦。

    低头吻了吻照片上的小天使,贝贝的鼓励总是能让我会心一笑。

    李琛没有像陆然说得那么不堪,至少在照片上,贝贝很亲近她这个舅舅。

    每天的鲜花和照片,让我除了感叹这个男人的细心以外,对他的好感也是与日俱增。

    特地买了花瓶将鲜花盛放,有时候插完花之后回身看到对面站在写字楼落地窗前的陆然,我还会好心情地冲他招手打个招呼--陆然,你看,彻底甩开你,我可以让自己过得比任何一刻都过得好。

    当然,他回应我的,是面无表情。

    生活如此往复,我在每一天早晨伴着我的那一束鲜花里慢慢地感受到身体里那个曾经的苏慕然,一点一点苏醒回来。

    早上抱着一束郁金香推开办公室的门的时候,我有了片刻的错愕,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已经彻底睡醒。

    从沙发上的站起来的中年男子,已经秃掉了半个脑袋,唯一不变的是他下巴上那一把浓密的大胡子。

    “你--”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我意外得差点尖叫。

    相比较我的失态,本杰明从容地走过来,用力拥抱了我一下。

    “我听人说,你的状态恢复得不错。”

    “我……其实……抱歉……”语无伦次,眼睛涩涩的,非常想哭。

    五年前我在“白鹭”的失败,对本杰明而言,也是一次伤害不小的打击,我留意过他这几年的私授生源状况--“白鹭”之后的一两年,他的门生入幕数量达到了一个历年来的低谷,而且在许多大大小小的比赛里也竞争不过他的对手,好不容易这几年,这样的劣势终于有所改善。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和善而认真地听着我的结结巴巴。

    “老师,我其实……对不起,整整五年……”这样的重逢,我想让自己别哭,可眼泪就是忍不住往下掉。

    抱歉我的老师,整整五年,我都龟缩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敢往前一步,辜负了五年前,你坚持不懈地站在我的角度替我辩驳。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让我带着你去试验一下,你到底恢复到了哪个程度?”

    我哽住泪,忽然心生一丝怯意,正面去应对那些无法想象的流言蜚语--在整个设计界那些人的眼中,我是一个不知廉耻的“抄袭者”,而这个障碍,我到现在还没有想好要用什么方式去跨过它,去证明自己。

    我片刻的迟疑和犹豫,换来的,却是他的肯定和安慰:“苏慕然,你知不知道,这五年来,我仍然相信,你才是‘白鹭’最年轻的获奖者--而我,也坚信自己绝对没有压错宝。”

    我咬住唇,不想让自己煽情得再次落泪,用力地点头应允。

    再好的千里马也需要碰到自己的伯乐,而本杰明不顾一切对我的知遇之恩,我想不到该用什么去报答他的期待。

    ……

    ……

    本杰明打算带我参加的,是一次珠宝设计展,在展览的过程中,主办方会让与会的设计师即兴设计,这样的比赛流程让我安心不少,至少不用害怕身边最亲密的人偷换我的设计稿,不用担心前一秒还在天堂的我,下一秒就身坠地狱。

    而临场发挥中设计出来的优异作品将作为下一届“白鹭”的入赛敲门砖。

    五年前,我凭借在纽约星光获奖的那一份“倾城之泪”获得“白鹭”的入赛邀请函,所以五年后,面对这一次让我扬眉吐气的大好机会,我自然不愿错失。

    珠宝展览会举办地因气候原因,在墨尔本,本杰明当时跟我开玩笑说,若是得空,还能闲下几天时间用作旅游,但事与愿违,我非但没空,而且还被接下来的几天行程弄得焦头烂额,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坐在B市机场的候机室里等班机,巨大而明净的落地玻璃窗外,广阔的机场里是一架架停放整齐的波音客机,等待休整检查完毕,等待新一次的起飞。

    思绪不受控制地又像是回到了五年前,信心满满的我,却因那样不堪的结局而终结了自己所有的前程,而现在--攥紧右拳,我要将被陆然毁掉的一切,重新找回来,凭借自己的力量。

    我要让自己像以前一样骄傲,我要让陆然后悔他曾对我做的一切。

    “慕然,很紧张么?”

    意识猝不及防被耳边的这个声音给打断。

    “李琛,你怎么会来?”他的出现,让我意外。

    一个手工的纸袋子被递到眼前--半个巴掌大的一个立式的小袋子,红白波点的纸包装,上面还绑着红色的小绸带。

    “手工老师教的,贝贝知道你要去比赛,特地给你做的。”

    “这是……”孩子的一片心意,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么?”他的笑容里带着鼓励。

    期待而欣然地拉开封口的绸带,纸包装里倒出来了几颗用透明管子折叠好的小星星,五颜六色的塑料手工小星星,小小的,只有指甲片那么大,在阳光下竟是折射着淡淡的光亮。

    纸袋子里还有一张卡片,卡片上是我熟悉的字迹--妈妈,我把星星摘给你,许愿的话,就能心想事成了。

    心尖瞬时就柔软下来,眼底泛起水雾。

    明明只有几克重的塑料星星,却像千斤巨石压在胸口,压得我无法喘息,鼻子酸涩得难受。

    贝贝,我想许愿让你回到我身边,这个愿望,也能如愿么?

    “李琛,谢……谢谢你。”喉间哽咽,我说不出话来,正欲别开脸去掩饰我的失态,对方却很细心地递过了纸巾。

    李琛不紧不慢的声音在缓解彼此间这片刻的尴尬。

    “我告诉贝贝说你这两天很忙,要准备比赛,本来孩子闹着这个星期就要来看你的,也忍住了。”

    我点了点头,尽管贝贝只有五岁,但素来都很懂事,极少会去为难人。

    “贝贝乖不乖?”

    “很乖。”

    “胃口呢?在李家吃得习惯么?”

    孩子上次都瘦到我心疼。

    “都是照着你给的食谱做的,孩子也不挑食,吃饭不用盯着哄着,你放心。”

    “那就好。”其实我也好想好想贝贝,每天的照片根本无法满足思念。

    上次在李家吃的那一顿饭,我连孩子都没好好地抱一抱,等吃完了,贝贝却已入睡。

    “贝贝还托我带话给你,告诉你要加油,不要紧张,等你回国了,她请你吃顿大餐。”

    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请我吃大餐,简直是人小鬼大。

    “还没完呢。”李琛笑道:“当然前提是,你得在墨尔本给她带礼物,不然她以后再也不会送你小星星了。”

    “哪怕她不说,我也记得的。”手里的塑料小星星都感觉是热的,像是孩子的一颗心,满满甸甸,让人感觉无限的温暖。

    贝贝永远都是我跟李琛之间的话题,从对方口中探听到孩子的一举一动,都会让我觉得开心--纵然李媛骄纵,但好歹李琛给人的感觉,是可靠的。

    “前段时间特地拜托我法国的朋友,问了问贝贝的病情,有几个相关的权威医生专程过来替孩子做了检查。”

    “然后呢?”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吊住。

    “说是贝贝的耳蜗虽然没有发育好,但通过后期的治疗,运气好的话,带上助听器可以听到一部分声音,不至于彻底失聪。”

    “真的么?!”这个消息让我意外得惊叫。

    让贝贝听到声音,这是我五年以来孜孜不倦为孩子求医想要的结果。

    不奢望贝贝像同龄的正常孩子一样发育得齐齐整整,但如果这一辈子都无法聆听这个世界的话,那将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倘若听不见声音,那学习语言、开口说话就变得难上加难。

    李琛笑着点了点头,给了我一个宽慰的笑容:“对,不过说是现在年纪还小,等到六周岁了,就可以考虑开始进行治疗,时间有点久,但效果很值得人期待。”

    忽然间觉得这个消息,怕是比让我获奖,还值得令人高兴。

    “李琛,真的很谢谢你。”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应该的。”

    他的目光柔和,待人接物永远都温和得不咸不淡,进退得宜。

    低头把玩着手心里小小的一颗颗星星,却是刹那间便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我不是傻瓜,也过了矫情的年纪,再过三年,我都快三十了,犯不着为了一个陆然让自己一个人孤独地走下去。

    我很清楚地明白,一个男人每天送你花是什么意思,明白他对你无微不至的细心后,到底是为了什么,明白他望向你的眼神里,那种温柔背后……他想告诉你的意思。

    而我对李琛的好感,也是与日俱增,不像面对陆然,我对他的讨厌,从未有一天的减少过。

    当初跟秀行分别之时,我承认我那个时候放不下陆然,曾经那么爱他,却被他无情地欺骗抛弃。

    但现在我放下了他,心态是难言的平和,心里腾出一块空地来,让我有足够的空间来好好思考自己的未来。

    “李琛,谢谢你这么久以来,送我那么多花。”我将贝贝折的小星星重新装进纸袋子里收好。

    “喜欢么?”

    点了点头:“很漂亮,很喜欢。”

    “喜欢就好。”

    不聊贝贝的时候,难免是冷场的。

    李琛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道明了来意:“其实今天我不是专程来替贝贝送这些小星星的。”

    “嗯?”

    “我是……专程来送你的。”

    “……谢谢。”心脏微微颤了一下,莫名地有一丝羞怯。

    “慕然,你紧张么?”

    “还好。”紧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后怕--“白鹭”带给我的阴影,到现在还挥之不去。

    我想借这次机会给自己翻盘,所以心理压力确实挺大。

    “不要紧张,”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其实……五年前,你在法国……那件事情,我也有所耳闻。”

    也许是充分地顾及到了我的自尊心,他连忙补充:“当然,不管怎么样,我是相信你的。”

    “谢谢,”我眨了眨眼,笑着正视现实:“怎么知道的?”

    话一出口,我便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多余,李琛既然做的是珠宝生意,那或多或少对珠宝设计这行是了解的。

    “当时我也在法国,那个时候,不单单大小报纸报导着你的事,还有杂志专门设了一个专栏采访陆素素,甚至有不少的设计师纷纷跳出来宣誓签字,说是要净化整个竞争平台。”

    李琛对我五年前那件事情的关注让我有了片刻的讶异。

    陆素素在五年前,利用我的“心锁”名利双收,而我却成为一个“洗钱犯”在监狱里无望地渡过了那么久--这一切,都是陆然带给我的痛。

    我到现在还记得素素那天丢给我的报纸,报纸上被铐着手铐的我的脸仓皇而惊恐,搭配着那个噱头的新闻标题:最耀眼的设计新星,最肮脏的设计丑闻--可到底有几个人知道我是无辜的,是被设计的?

    “慕然,你千万不要有任何心理压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他的好意安慰却被我打断。

    “不可能。”

    回忆会狠狠地打我一巴掌,然后指着伤口,叫我不准遗忘:“过去的,永远都不可能会过去。”就像我永远都不可能原谅陆然一样。

    他忡怔了片刻:“那……慕然,你想不想拿回属于自己的荣耀?”

    我怔怔地看着大理石地面发呆,隔了半响之后说出了一个字:“想。”

    属于我自己的荣耀,我当然想要拿回来--但难的是,怎么拿回?

    五年前的“白鹭”事成定局,当年能够证明“心锁”出自我之手的所有证据,都被陆然临时替换,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替自己正名。

    唯一能够作为解释的那张草稿,那张画着我最初步构思的餐巾纸,也在监狱里,被我的眼泪和星野的血彻底染湿。

    所以,拿回五年前“白鹭”上属于我自己的奖杯--这已经变成了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事。

    心下怅然,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才好。

    李琛忽然握了握我的手,很温柔地打气:“加油。”

    温暖的掌心包覆着我的手,是源源不断的暖意。

    我从他的掌心里抽回手来,冲他报以微笑:“谢谢。”

    当年陆然的残忍,教会我一个道理,无论有多爱,都不准过分依赖一个男人。

    我的疏离让他有了片刻的尴尬:“过几天我在墨尔本那边刚好也有事情,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嗯?”

    “能不能赏脸,做我的女伴?”他温文尔雅:“席间的话,我之前也认识过几个珠宝品牌的创始人,我想……或许对你的有所帮助。”

    “好。”我点头应许:“谢谢你。”

    他的好意,我没有拒绝的道理,自然全盘接受。

    他多数时间都在沉默,我却觉得跟他这样的独处,没有任何的尴尬。

    广播播报准备登机,我整理东西起身,冲他笑了笑:“李琛,谢谢你今天专程来送我,陪我坐了这么久。”

    我觉得我在这个城市里,是孑然一身的--没有秀行,没有贝贝,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却是这样的我,也有人记挂着。

    这种感觉,无端让人觉温暖。

    也许一段感情没必要轰轰烈烈,爱得你死我活,也许细水长流的两个人,哪怕一开始不合适,也总有一天会变成合适。

    我在心里尝试着说服自己去将就。

    “总跟我说谢,不觉得见外么?”

    “那不然呢?”

    我笑着反问,他忡怔了片刻,欲言又止,红晕悄悄地爬上他白皙的耳根。

    “我不想再错过,苏慕然,等你回来……我想问你一件事。”

    本杰明比我早一天到澳大利亚,抵达墨尔本酒店的时候,他已备好了车子候我多时。

    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建筑物,车载导航上会展中心的直线距离越拉越近,我心跳加速,紧张在所难免。

    本杰明眉宇紧皱,打破车内的安静:“慕然,情况有点糟糕。”

    劈面而来的一句话,让我眉心一跳:“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