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英青,心中诅咒了千万遍的名字――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春去夏至,秋尽冬来,过了新年,便是永定十二年,我来王家就快五年了

    永定十年,正值宣帝登基十载,陈子安一时心血来潮,预备修筑一条运河,连通姑苏与帝都建业修运河,那得花费多少银子啊

    羊毛出在羊身上,这意味着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要继续征收,百姓万民的日子将更为艰难

    在这世上,大部分人与我想得一样,皇帝已经过着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日子,为何还要突发奇想修什么运河,为何还要对百姓横征暴敛,肆意压榨

    居者有其所,耕者有其田,只是美好的梦想,永远都不会实现的美好梦想

    皇上金口玉言,上头发话,下面立马行动,太湖一带强征民夫数十万

    虽然工钱微爆但王大叔还是带着五位年长的姐姐去了,他说家里的负担会少一些,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其实,我最能明白她们的心意,这样做完完全全都是为了我

    九个孩子之中,除去前年夭折的老七老八,我的身子最为孱弱

    冬日里,我是家里唯一一个有棉衣棉鞋穿的人,她们对我很好,真的很好!

    岁末,有人从工地捎话回来,“上头下令要赶工,就不能回来过年了”

    正月初一,大婶带着我和六姐去族长家拜年,这是约定俗成的老规矩,去的孩子都会得到一个红包一小块糖饼

    踏着一地大红的纸屑,一行三人进了大宅院,只见一群孩子嬉笑着蹲在地上捡拾尚未炸响的鞭炮,族长家是村里唯一放得起鞭炮的人家

    正厅里,融融暖意伴着迎春花的芬芳扑面而至,让人觉得春天就近在咫尺

    我怯怯抬头,却看到与温暖花香极不相称的一幕――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慵懒地瘫坐在太师椅上

    那是族长王喜贵,一旁垂手而立的是他的大儿子王有才,那家伙莫名其妙地对我傻笑,笑容甜得让人恶心,只听他瓮声瓮气道,“阿九,你来了”

    蹙着眉,懒得多看他一眼,悄悄躲到大婶身后,六姐见了,扯扯我的衣袖,低语道,“快说话啊”

    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微微俯身,冷冷一句,“恭喜发财”

    “啪”的一声,王有才拿出一封红包拍到掌心,顺势捏了捏我的手腕,笑呵呵地看着我,“这是我爹赏你的,快拿着”

    见他莽撞无礼,我有些怒意,猛地甩开他的手,大喝一句,“我不要!”

    那红包闻声落地,咕噜噜滚出一锭小元宝,王大婶一惊,忙笑着赔不是,“您别见外,孩子鞋不懂事!”

    “有才”王喜贵抬了抬眼皮,慢条斯理地开口,“剃头挑子,一头热来一头冷,还不快退下”

    王有才扭扭捏捏瞪我一眼,疾步出了正厅,只听王喜贵缓缓说道,“王婶,上次说得那件事,你考虑如何了?”

    “这……”大婶有些为难,低着头,不敢看他一眼

    王喜贵长叹一口气,可怜兮兮道,“你家欠得债是不能再拖了,如今世道差,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大婶无力开口,悄然一句,“容我再想几天”

    王喜贵双掌一拍,冷声而笑,“好,你回去想清楚,想明白,我等你的好消息!”

    回去的路上,六姐拉住我的衣袖,故作神秘地笑道,“我说王有才对你有意思吧,你还不信,他爹多奸吝艾历来封红包都是十文钱,怎么会突然给你一个小元宝呢,还不是将你当做儿媳妇……”

    “老六!”大婶陡然回首,一句厉喝打断六姐的话语,“不许你再这么说,他家不是好人,娘就是再穷再艰难,也不会将阿九推入火坑……”

    还未出正月,王喜贵便几次三番带人上门讨债,见大婶面露难色,家中没钱归还,就吵闹着,叫嚣着,将锅碗瓢盆摔得粉碎,还威胁要去衙门报官

    等他们走后,经不起我再三追问,大婶终于对我说出真相――三年前,我不小心被毒蛇咬伤,危在旦夕,为了救命,大叔迫不得已找王家借了五两银子请大夫抓药

    一听其中缘由竟是为了我,便愤愤不平道,“不过区区五两银子,为何要苦苦相逼!”

    “五两?”大婶咬了唇,说得艰难,“到了现在,五十两都不止,利滚利,利加利,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还得清!”

    “大婶”望着一片狼藉的屋子,我咬牙切齿道,“忍无可忍,无须再忍,这事因我而起,就由我去王家做个了断!”

    “千万别去,他家不是好人!”

    不顾她的劝说,不顾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我头也不回,飞一般奔出屋子

    凄迷的笼罩着墨黑的夜,如同我的心境般黑暗,心中反反复复念叨――不能让他们伤害我的家人

    “砰砰砰!”握紧拳头不住砸向那厚重的黑漆大门,身上已淋得透湿,心中却隐着一团火

    门开了一条小缝,管家探出头来,漠然开口,“你有事么?”

    “我找你家老爷王喜贵”

    那人不耐烦地瞟我一眼,抛下一句,“等着!”

    等着!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雨,一直下,我抱着双臂蜷缩在门边,不住颤抖……

    大门再次开启,有人影闪出,肩头一暖,一件朱红小袄披在我的身上,惊诧地回首,在看清来者之后,猛地退后两步,将小袄掷在地上,狠狠踏上一脚,“不需要你来可怜我!”

    地上的泥水浸透了朱色锦缎,好端端的百花争艳染上了浓重的乌黑,只听有人缓缓开口,“放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不享受,偏偏要陷在泥沼中,我真为你不值!”

    迎着王有才审视的目光,我微微笑了,“少爷,这原本就是命运,我没有非分之想,也不敢高攀,只是消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阿九,我真的很喜欢你!”他凑上前来,一把将我抱赚“跟着我,你家欠得债就一笔勾销”

    “放开我,快放手!”死命挣扎,情急之下,抬手一掌掴向他

    顷刻间,唇角渗出嫣红的血丝,他将我推倒在地,高声咆哮道,“你敢打我,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贱人,总有一天你会跪着求我,让我要你!”

    仰视着他,我轻蔑地笑了,满眼皆是不屑之色,牵起唇角,幽幽说道,“放心,不会有那一天,至少在你活着的时候不会……对了,我终于知晓你为何姓王,乌龟王八蛋的‘王’!”

    气得脸色发青,稀疏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死丫头,你有种,五十两银子一钱一厘都不能少,否则小心你全家的狗命!”

    这样恶毒的话语并非第一次听到,不想与他再纠缠,扭头就走,走出很远,依旧可以听到他骂骂咧咧的叫喊声

    刚进小院,只见六姐迎了出来,疾声道,“娘出门寻你,路太滑,跌伤了头……”

    “什么?”我大惊失色,随着她进了屋。

    见我回来,大婶吃力地探起身子,额上缠绕的白布被鲜血浸透,“阿九,你去哪里了,我担惊受怕一整夜……”

    鼻尖一酸,眼泪夺眶而出,揽住她的肩头,哭得凄切,“都是我不好,害了您,我马上就去请大夫”

    “阿九!”大婶拽住我的手,颤颤巍巍从枕下摸出一个布包,“这些年,我一直有私心,一直将你留在身边,你是那么乖巧,那么听话……这是那年你来时,身上带着的玉……快走,回姑苏去,或许可以找到你的家人……”

    泪水不住滚落,我拼命摇头,啜泣着,“不,我早就没了家人,您就是我家人!”

    “映雪!”大婶轻唤六姐的名字,气若游丝道,“快带阿九走,去姑苏,快去!”

    “娘,我不走!”扑到她怀中,哭得凄切,终于喊出多年不曾用到的那个神圣字眼,姑苏城,多年之后还是再次来到这伤心之地。

    不得不走,正如六姐说得那样――如若不走,娘是不会安心的。

    熙攘喧闹的城市,一片繁华盛景,却没有穷人的一席之地,两个弱质女子相依为命,生活的艰辛困苦可想而知――没有银子,四处碰壁,举步维艰……

    后来,有家洗衣坊肯收留我们帮工,虽然工钱少得可怜,但总算有了安身之所

    浣洗衣物不算是重活累活,但一天洗上八个时辰,也让人吃不消

    水寒如冰,双手浸在盆如针刺般疼痛,指尖满是冻疮血口,稍稍一碰就血流如注

    六姐对我很好,洗完自己的,又帮我洗,她总会笑着说,“你的手好看,十指纤纤,不是用来做重活粗活的,千万别糟趟”

    每当听闻这话,我都会不自觉想起母亲,她的手就很好看,可惜命如纸薄……

    百花盛开,春回大地,不知不觉就是三月

    一天夜里,六姐从外归来,手中多了一包油纸裹着的点心

    心里纳闷,忙问道,“何来银子买这些?”

    她笑而不语,取了一块递到我嘴里,“记得在家时,你常提起庆祥斋的点心,说小时候经常吃,忘不了那甜丝丝酥软软的滋味”

    我笑了,轻轻咬了小口,浓浓的红豆味瞬时充满心田――那是红豆酥,母亲常买的红豆酥,尽管过了很多年,它的味道依旧如初

    紧握我的双手,六姐温婉笑了,“阿九,生辰快乐!”

    我愕然,甜如蜜的滋味中渗出淡淡的苦涩,抬手一抹,早已泪流满面,喉头颤抖,哽咽失声,“姐,你居然还记得,连我自己都忘了今日是三月初三――我的生辰!”

    “怎会忘记,你是我的小阿九,是我最最亲的小妹妹!”六姐颇为开心,用手指点了点我的鼻尖,替我抹去颊间的泪水,“又大了一岁,还哭鼻子么!”

    每年此时,大婶总会为我梳头,给我煮长寿面……

    一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怅惘,背转过身子,捋着发梢,悄声叹息,“年年生辰,今又生辰,很可惜娘不在,不能为我梳头”

    “傻丫头,还有我呢!”小心翼翼解开齐腰的长发,六姐的笑容温暖,“娘不在这儿,就由我帮你庆生,就由我帮你梳头”

    一丝丝,一缕缕,手持桃木梳,梳得那么仔细,她幽然一句,“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回眸相望,我低声道,“姐,你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她避开我的目光,不自然低头,“不早了,早些睡吧!”

    熄了灯,我不能入睡,反反复复思索着她话中的深意

    黑暗中,隐隐的,听见有人低声抽泣……

    天刚蒙蒙亮,院中传来管事妈妈的声音,“快起来,上工了!”

    起床穿衣,在枕头下,意外发现了一个蓝布包

    好奇打开,竟呆住了,里面整整齐齐叠着一张银票――五十两

    “姐!”我惊声唤道,久久的,没人应答

    似乎明白了什么,猛地回首,向六姐的床上望去,空荡荡的

    “六姐!”慌忙追出门去,找遍洗衣坊内每个角落,也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六姐去了哪里,那五十两银子从何而来?

    心中疑惑不解,可我不敢去想,不敢去问,浑浑噩噩搓洗着手中的衣物

    “啪!”突如其来的一掌扇在颊上,耳边传来尖声厉喝,“再搓就搓破了!”

    我一惊,才看清眼前站着的管事妈妈,慌忙起身,一不小心碰倒身畔的水桶,水漾了出来,溅湿她嫣红的绣花鞋……

    “作死啊”未等我反应,便是一阵劈头盖脸的打骂,那可恶的妇人一面扯拽我的长发,一面猖狂叫嚣,“死丫头,不好好干活,泼我一身凉水,看老娘今天怎么收拾你!”

    拳脚如雨点般纷纷下落,紧咬着牙关,我没有哭一声,满院帮工瞪大眼睛,惶恐地看着我,没有人敢站出来讲一句公道话

    “六姐!”强忍住眼泪,心里一遍又一遍默默念叨,“你去了哪里,倘若你在这儿,就不会看着我被人欺负……”

    打了许久,那恶妇终于累了,攥着衣襟将我推倒在满是积水的地上,还不忘恶狠狠踹上一脚,“罚你今日不准吃饭!”说着冷笑转身,扫视满院的帮工,大声咆哮,“她是你们的榜样,今后凡是偷懒的,不好好干活的,就是这个下场”

    晌午,所有人都去饭堂吃饭,除了受罚的我

    洗衣盆前,望着清水映出的满脸伤痕,我哭得伤心悲切,伴着殷殷鲜血的泪水顺着红肿的面颊流淌,滴落在盆中,倏地晕染开来,漾起圈圈涟漪

    “阿九”有人低声唤我,蓦地回头,半个腾着热气的窝窝塞到我怀中,“快吃吧,别让妈妈瞧见了!”

    “春兰”我悲泣出声,低低道了句,“谢谢你!”

    “疼么?”她用衣角轻轻拭去我的泪水以及额上的鲜血,轻声安慰,“别怕,用冷水敷一会儿就好,她从前也这么打我,现在不是也没有留下疤么”

    软软倚着她,哑然问道,“我六姐不知去向,你见了么?”

    “映雪?她不是走了么,怎没和你说起呀?”

    “走了?她去了哪里?”我疾声问道,心头一阵剧痛

    “前些日子,听你姐说南市在挑奴婢,说是送到宫里伺候娘娘,还给五十两安家费,我估摸着她一定是去了”

    “五十两安家费!”身子陡然一僵,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全身,由不得多想,一把扯了围腰,疯了似的向院外跑去……

    一路跑得飞快,引得路人不住侧目,右手不自觉地按在胸口,在贴身的荷包里装着那沉重无比的五十两银票――刹那间,终于明白昨夜她话中的真意了!

    一口气跑到南市,街边一角站着很多人,熙熙攘攘,大部分都是拖家带口拖儿带女的穷苦百姓,纷纷哀求,“老爷,行行好,选我女儿去吧!”

    桌案上,摆着成堆的雪花白银,在午后阳光下耀着晃眼白光

    一定就是这里了!拼命挤进人群,掏出那张银票,高声嚷道,“我姐不去了,这钱还给你们……”

    话音未落,众人哄堂大笑,案前执笔记录之人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挤眉弄眼道,“你姐是何人?”

    见他们一脸嘲弄之意,我的声音怯了三分,低头垂眸道,“王映雪”

    桌案之畔,一位持着纸扇的慈祥老者摇了摇头,一声叹息,“丫头,回去吧,五十两不够”

    “不够?”抬眸直视,敛去方才的怯意,疑惑不解道,“可是你们就给了五十两啊”

    那记录之人搁了笔,挥了挥手,不耐烦道,“想赎人,回去拿五百两再来……”

    “什么?”一听要五百两,我愕然失神,一掌拍在案上,“快放我姐回来,不然我就去衙门报官,你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哪来的死丫头,敢在这儿撒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给我拖出去打!”

    “算了”悠然摇着扇子,那位老者瞥我一眼,淡然笑了,“这丫头眉清目秀的,打坏了多可惜……”

    “福爷,这……”

    老者不再吭声,缓缓站起,转身离去,冷冷抛下一句,“不忍心看,也懒得看了!”

    “死丫头,今日算你命大!”那人怒目圆瞪,抬手指向我,*地笑,“上街去,随便找个男人把自己卖了,说不定还可以凑齐五百两救你姐……”

    那人的话语如魔咒般钻入心底深处,明知这样做不行,可还是迫不得已去想――她们将我当成家人,我却从来没有为她们做过什么……

    为了我,大叔找王家借下高利贷

    为了我,大婶摔伤至今卧床不起

    为了我,姐姐背井离乡为奴为婢……

    她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为我牺牲了太多太多,不能也不忍心再这样下去,一定要为她们做些什么!

    茫然无措地立在街边,偷偷抬眼窥视来来往往的行人,心中默默念叨,“买我,一定要买我……”

    “一二三!”默数三声之后,紧闭双眼,硬着头皮冲到街道中央,随意拦住一人去路,重重跪倒在地,语无伦次道,“老爷,买我吧……我会洗衣会做饭会伺候您……”

    似泉水般清亮的男子语声灌入耳中,“不必了!”

    那声音听上去很年轻,温柔中透着一丝淡淡的惆怅,我不敢抬头,几乎是匍匐在地,死死攥住他的衣袍不曾放手,不假思索道,“求您行行好,买我回去,我可以为奴为婢,或者……做童养媳也行……”

    “快滚开!”只听一声惊喝当空炸响,有人含着怒意沉声道,“这位是寒山寺的无尘大师,还不快让路!”

    什么?肩头一颤,身子不听使唤地瘫倒在地,这才发现手中拽着的竟是青灰色的麻布僧袍

    天哪,竟会蠢到这般地步,哀求一个和尚买我回去做童养媳……

    “姑娘,快起来!”那和尚微微俯身,将我扶起,轻声埋怨身旁之人,“嘉义,你吓到她了”

    他的声音很低,宛若天籁般轻柔动听,我失魂落魄地抬头,映入眼底的是一张极为俊美的笑颜

    见我满脸伤痕,他缓缓开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青天白日的,为何要卖身为婢,你家人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的……”

    “有头发,谁愿当秃子!”我一语打断他的话。

    谁知话音未落,我已然后悔,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的意思是……不是说您是秃子……”

    愣了愣,随即眉峰一扬,他笑了,“谁说贫僧是秃子?”

    他不曾生气,我诧异地瞥眸深望,青色的僧帽下似乎隐着乌黑青丝,一时有些不解,既然留着头发,为何还会被人称为大师!

    见他人品不错,心中暗自盘算,或许他能帮上我,寒山寺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寺,说不定能筹到很多香火钱,说不定他会有钱帮我救六姐

    再次跪倒在他面前,双手合十,“大师,您能救我么?一群恶人抓了我姐,让我拿五百两银子去救赎,被逼无奈才会想出这卖身为婢的下策……佛祖有好生之德,还请您搭救我姐的性命!”

    他敛衣拂袖,淡然颔首道,“是五百两银子么?好,你随贫僧前来……”

    “大师,您肯救我,这真是太好了!”我欣喜若狂地笑了,一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

    穿过几条街巷,来到一深宅阔院前,那位被唤作嘉义的男子上前叫门

    没过多久,院门大开,大群奴仆迎了出来,一见和尚,毕恭毕敬道,“大公子――”

    我愕然,心中发憷,难道遇上招摇撞骗的假和尚了?

    他并不进院,只是冷冷一句,“贫僧法号无尘”

    众奴仆慌忙改口,称道,“无尘大师!”

    一管事涅的男子上前,嘉义在其耳边嘀咕几句,那人很快进院,随后又出来……

    出来时,手中多了一沓银票

    和尚微微俯身,轻言道,“贫僧在此多谢几位施主”

    从管事手上接过银票,嘉义转身递给我,笑道,“快数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