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地数着,生怕数漏一张――正是五百两,不多不少刚刚好,六姐终于有救了!

    “大师……”

    话说一半,声音有些哽咽,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这和尚真好,简直是佛祖转世,救人于危难,救人于水深火热!

    就在这时,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还请公子留步!”

    惊恐地回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怔了半晌,恍然大悟,“原来,一切竟是这样……蛇鼠本一窝!”

    世上哪有这么好心之人,非亲非故就随意给人五百两银子

    原来,一切竟是这样――蛇鼠本一窝,方才唱完红脸,现在又唱白脸,真是可恶至极!

    猛地抬手将那沓银票狠狠掷在和尚脸上,盖有朱砂红印的桑皮纸随风飘扬,散开了

    满心怒意,我啐了一口唾沫,指着他骂道,“亏你还是出家之人,竟伙同贼人逼良为奴,你究竟念的什么经,拜的什么佛,我看那释迦牟尼一定是瞎了眼,才会收你这般无耻之辈为徒!”

    和尚脸一红,不知所措地望向我,期期艾艾道,“你……你……这是说得什么话!”

    “死丫头,真是不知好歹,大师好心帮你,你却恩将仇报,出言中伤,还辱骂佛祖”嘉义冷眼相瞪,不由自主挽起衣袖,预备出手教训我,大吼一声,“看来这世上好人难做!”

    见他逼近,我急急退后两步,心里有些发虚,暗自思量――如若他出手,我该怎么办?

    为了六姐,豁出去了,我依旧扯着嗓门大嚷,“一句句都是大实话,你们不爱听就要动手打人,光天化日之下,堂堂出家人竟纵人当街行凶,这还有天理么,还有王法么!”

    “嘉义,住手!”见他要动手,和尚一声疾呼,“还是先问清楚好!”

    “问,还有什么好问的!”我横眉怒对,指向身后不远处的那人,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那老头就是抓走我姐的恶人之一!”

    这次终于轮到和尚惊愕了,他愣了半晌,讶然问道,“福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尚口中的福伯就是我在街头遇见的那位老者,他战战兢兢上前,附耳轻语,隐约听他提及什么二公子,什么秦淮,什么花船……

    “难道就听之任之,就任由他这般胡闹么?”和尚有些恼怒,恨得咬牙切齿,将手中的玉翠佛珠攥得咯吱乱响

    “现如今,他袭了官,谁能管得了!”福伯压低声音,抬手指了指天,说得晦涩,“老奴倒是劝过几次,让他搬出上令驳得哑口无言!”

    和尚摇了摇头,无奈叹息,“即使是甄选采女,历来也都有着规矩,岂能由他这般胡作非为!”

    “您不在,真的没办法啊”

    和尚略微迟疑,漠然开口,“你去跟他说,让他将所有人都放了……否则,贫僧定会将他告上朝廷,待到那时,要是撕破脸皮可就不妙了!”

    福伯面露难色,低低一句,“可是……有些已经运走了”

    见他们咬着耳朵,说个没完没了,我有些烦躁,气急败坏地大喝一声,“臭和尚,说够了没有,什么时候放我姐回来,不然我就去衙门告官――说你是假和尚,串通歹人招摇撞骗,残害百姓!”

    和尚抬眸相望,一双清澈的眸子透出几许歉意,不知为何,我竟被他的眼神所吸引,痴傻般呆住了

    相视良久,他垂下目光,悄然一句,“你姐已经去了建业……不过,贫僧可以保证,她定会平平安安地归来!”

    “保证?”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嗤笑道,“你的保证能值几个钱,别忘了你和他们串通一气,都是一伙的,有本事拿你的秃头作抵押,要是我姐有什么闪失,就要了你的狗命!”

    见我出言不逊,嘉义挥了挥拳头,喝道,“你这丫头好不讲理!”

    “嘉义!”和尚双手合十,答得爽快,“好!一言为定,贫僧言出必行!”

    怕他说话不算话,怕他脚底抹油,我一步都不敢离开他,紧紧跟在身后,几次差点踩掉他的僧鞋

    一路之上,遇到的男女老幼都会主动与他打招呼,更有店家会取了银两以及米面等物放入嘉义捧着的金钵里,他似乎很得民心

    路过一座石桥,一群村民围了上来,齐刷刷跪下,为首一人恭声道,“无尘大师,多亏了您捐赠的银两,这桥才能修好,您就是菩萨转世,您就是……”

    这些人也太奇怪了,为何都觉得他是好心善良之人,难道真是这样?

    “阿弥陀佛”止住那人的言语,和尚笑了,笑得很开心,“贫僧只是尽了些许绵薄之力”

    冷眼旁观,满脸不屑之色,低声一句,“哼,太会装腔作势了,将所有人骗得团团转,其实就是十恶不赦之人……”

    寒山寺并不遥远,就在城西阊门外

    很多年前,母亲曾经带我去过,那儿有气势宏伟的大殿,飞檐挑角的藏经楼,还有一口能发出雄浑厚重之音的千年古钟

    默默行在路上,心中忽而有些向往,那儿留存着我与母亲共同的回忆,美好的回忆……

    碧瓦黄墙的寒山寺掩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徐步跟随和尚穿梭于楼阁庙宇之间,幽幽梵香随着风儿飘至,不经意抬眸,赫然发现曲径通幽处,居然隐着一座清雅别致的庭苑

    远观,迂回蜿转行廊,廊下一池碧水;六角重檐亭台,台前一树繁花……

    走近一瞧,东西两厢精致的屋舍,雕花窗棂上还悬着茜红翠绿的轻纱垂帘,不禁失笑道,“好艳俗的颜色,看来即使是佛门清净之地,六根不净的和尚也大有人在呢!”

    摆明是在挖苦他,和尚不做过多解释,温颜而笑,“先挑一间房舍住下,待会让人给你准备热水沐浴”

    听闻要沐浴更衣,我陡然一怔,阴沉了脸,“怎么,想度我出家,皈依佛门么?”

    “岂敢,岂敢!”他笑了,露出白若霜雪的整齐牙齿,“既然姑娘想取贫僧的项上人头,自然要在这儿长赚只是这清静之地怎能容下肮脏不堪之人”

    “你!”他话中有话,句句含着嘲讽之意,气得我满脸通红,恼羞成怒骂道,“死和尚,不得好死!”

    他扬眉笑了笑,优雅转身而去,不忘抛下一句,“孺子不可教也!”

    随意进了西厢的一间屋舍,不顾满身灰土,大大咧咧坐在锦榻上,脱下满是泥泞布鞋掷出屋外,自言自语的赌气道,“臭和尚,走着瞧,六姐要是有任何闪失,你就死定了!”

    傍晚时分,一个梳着羊角的小丫探头探脑进屋,“大师让奴婢给您预备热水”

    好奇地打量她,估摸年纪与我相仿,顿觉得亲切,含笑问道,“你是何人?”

    她垂着头,低声一句,“奴婢玉瑶”

    见她自称‘奴婢’,我摇了摇头,对臭和尚的印象更差了,轻叹道,“亏佛家自诩,众生皆平等,原来当和尚也可以这么嚣张!”

    话音未落,两个小沙弥抬着装满热水的浴桶进来,屋内瞬时氤氲一片

    待小沙弥走后,不等亲自动手,玉瑶便上前扯拽我的衣衫,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羞得满脸绯红,抱紧双臂护在胸口,尖叫道,“你这是干什么,我自己会洗!”

    不由分说地除去衣物,她说得有板有眼,“大师吩咐奴婢帮您洗,还说您脏得像小花猫一般,要好好的涮洗,彻底洗干净!”

    一句‘彻底洗干净’简直要了我的命,玉瑶把我推入水中,手持巾帕不住搓洗,一下两下……

    那丫头力气大得吓人,还算细腻的皮肤被搓得又红又紫又烫,澄清的热水渐渐变浑,再由浑浊到乌黑……她浅浅一笑,“您有多长时间没有沐浴了?”

    不曾多想,随口答道,“一月,或者两月,反正记不清了”

    她一愣,讪讪而笑,“那真该好好洗一洗了”

    水凉了,换过三桶又三桶,终于洗完了

    扶我起身,用一幅月白色的麻绢将我包裹,小心翼翼为我梳理长发,用玉簪绾好

    无意间,她瞥见我胸口悬着的龙凤玉佩,惊叹道,“这块翠玉真美!”

    眼波流转,避开她的目光,登时觉得一股酸涩之气冲上鼻尖,哀声叹息,“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纪念”

    一听这话儿,玉瑶有些不知所措,“奴婢……”

    垂了目光,轻声安慰,“没事,已经过了很久,久得几乎忘却了”

    换过青布衣衫,她带我出了西厢,入东厢禅房――不大的一间屋子,房间正中挂着幅龙飞凤舞的‘佛’字,右手靠墙摆着一排打坐用的织锦蒲团,左手边竖着一扇泼墨山水的素绢屏风……

    屏风之后,冉冉檀香升起,隐隐有人声逸出,似乎是在念诵经文

    双手合十,玉瑶低声道了句,“大师,奴婢将姑娘请来了”

    玉冠束发,白衣胜雪,一年轻男子从屏风后转出,一手持着经卷,一手轻拨佛珠,抬起清亮的眸子瞟我,淡淡而笑,“很干净,恰到好处了,这才不像是野孩子……”

    那清亮如月的眸眼,似乎承载着过多过重的孤寂与落寞,被他的眼神所吸引,我失魂落魄地伫立了许久,可一声‘野孩子’,毫无预兆飘入耳中,将我活生生拽回残酷的现实之中,简简单单三个字宛若一把刻骨锥心的利刃,一下下划在心头,顿觉满心疼痛万分,一片血肉模糊……

    “我不是野孩子!”汹涌澎湃的泪水夺眶而出,将凄迷哀怨的眸光直直投向他,哽咽道,“我有娘亲,只是她……”

    肩头一颤,他刹那失神,明眸变得深邃,缓步来到面前,轻声一句,“很抱歉,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

    见他窘迫的涅,心里暗自叫好,用衣袖抹去颊上的泪水,指着他高束的发冠,破涕哈哈大笑,“臭和尚,你束冠的样子有些显老哦,还是秃头比较适合你!”

    啼笑皆非地瞪我一眼,转入屏风之内,咬牙冷哼,“没心没肺,不懂礼数的家伙!”

    “我可不是没心没肺哦,请放心,等你死的时候,我一定会哭!”一语说完,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幽幽一笑,慌忙改口,“不对,不对,和尚不能称为‘死’,我不能不懂礼数――请您放心,等大师圆寂之时,在下一定会痛哭流涕!”

    此话一出,屏风那头陷入寂静之中,再无只言片语,估计和尚已经气得七窍生烟

    过了许久,他一声轻唤,“玉瑶,过来”

    小丫头怯怯进去了,只听他压低声音对她说着什么,当她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只锦盒

    “回去安歇吧”和尚轻言数语,不辨喜怒

    我转身,欲离去,却被他再次唤赚“对了,你叫什么?”

    蓦地回眸,颀长的身影清晰映上素绢屏风,仿佛是在目不转睛的深望

    不知怎么的,颊上一阵灼热,似火烧火燎般,语声低微如若蚊呐,“妍妍,妍仃的妍”

    “这名字不好,怪凄凉的”他顿了顿,温声言语,“改日帮你另外挑个字”

    “不用了!”我断然拒绝,“多谢你的美意,名字是娘亲给我起的,就是最好最合适的!”

    “无尘”他低低一句,怕我没听清,再次说道,“不要再叫‘死和尚’或是‘臭和尚’,叫贫僧‘无尘’,好么?”

    没吭声,我低着头出去了

    回去的路上,玉瑶讶然道,“姑娘,您的胆子真大!”

    我蹙眉相问,“此话何解?”

    小丫头抬眼瞅了瞅四周,见四下无人,附耳轻语,“从未有人敢那般对待大师,这姑苏城中的所有人都将他奉若神明!”

    疑惑不解,追问道,“神明?他不就是个和尚么?”

    玉瑶说得晦涩难懂,“和尚是和尚,但是神通广大的和尚,是能够呼风唤雨的和尚!”

    他有那么大的本事?

    心里一沉,或许可以请他出手,帮我报仇雪恨,除去那十恶不赦的杀母仇人――何英青!

    春露如水,月华似刀

    更衣上床,翻来覆去睡不安稳,心里似乎隐着什么事……

    究竟是何事呢,却又说不清楚,道不明白!

    脑海中掠过一双清亮的眸子,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独特魅力深深吸引着我,*着我……

    月色溶溶,隔了轻纱垂帘依旧晃得人睁不开眼,抬起纤细的手指迎着月光,我含笑低吟,“他叫无尘,他竟叫做无尘,难道是很爱干净的意思,怪不得会嫌弃我肮脏不堪……”

    “姑娘”玉瑶掀帘而入,手中捧着方才和尚给的锦盒,“大师说您身上有伤,让奴婢为您上药”

    药?真看不出来,他还心细如尘,居然在意我的伤

    “这是什么,好香!”

    她一面轻轻揉搓,一面恭声答道,“这是麝,能够镇痛消肿”

    深深嗅着馥郁的香气,莞尔一笑,“我喜欢这个味道”

    “姑娘,快睡吧!”她将锦盒压在云丝枕下,替我掖好被角,悄然一句,“它会伴您睡得很熟很香”

    缓缓阖眼,总有清幽的眸光在眼前飘脯宛若宁静的湖面投入一怜子,波光粼粼,澜心漾漾……

    有些矛盾,是不是错怪他了――也许他并不是太坏,也许他是个好人……

    ***

    晨曦微露,我已早起,多年养成的习惯,即使是高床暖枕也不曾改变

    穿戴整齐,随手取来案上的经卷,细细研读起来,很多年没有碰过散发着墨香的书页了,随意翻过两页,竟惊喜地发现夫子从前教过的字句都还记得,一时兴起,轻声诵道,“诸法因缘生,我说是因缘……”

    一句还未诵完,只听屋外有人接着念道,“因缘尽故灭,我作如是说”

    我一怔,只觉得脸上烫得发烧,一抹红晕染上双颊……

    那声音很熟悉――竟是他!

    他徐徐踱步而来,一改昨夜白衣束冠的涅,还是换上那身青灰僧袍,手持翠玉佛珠合十道,“施主方才念道的是‘造塔功德经’”

    “我知道”白了他一眼,扬了扬手中的经卷的封面,没好声气道,“别在我面前拽文,我就是再无知,也还认识这几个字”

    他微微笑了,语声轻柔,“认识就好,你与佛有缘,贫僧可以教你一些佛法”

    冷眼看他,我咬唇狠狠一句,“不劳您费心,我是野孩子,不配参研如此高深的经文”

    眸光一时黯然,他的眼中透出些许无奈,“贫僧不是这个意思,佛曰,众生平等,不管你出身如何,也有机会与佛结缘……”

    说来说去还是嫌弃我不是什么名门出身,心中愤愤不平,针锋相对地怒斥他,“够了,不要再假仁假义了,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和尚,你是在修行,还是在享受?整天作威作福的,从没见过带着侍女出家的和尚,也没有见过带着护卫修行的和尚……”

    无尘微微蹙眉,沉沉叹息,“贫僧本是凡人,如果能够选择,只消可以抛却那个高贵的姓氏,彻彻底底做一个凡人!”

    一晃过了数月,还是没有六姐的音信,心里按捺不赚却又不想去问臭和尚,整日坐立不安的,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

    近些日子,竟养成了习惯,每晚都会看书读经,久而久之,居然觉得那些经文一点也不乏味枯燥,反而极有意思

    这日如平常一样,夜间临睡之前,随手取卷,斜卧床榻,细细翻阅

    纱帘低垂,红烛摇曳,不知不觉有些困意,缓缓阖了眼

    四下静极了,唯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忽而有人轻唤道,“阿九”

    陡然回眸,来者竟是六姐,久别重逢,我欣喜若狂,亲热地拽着她的手

    正值此时,几个黑影簌簌而至,手持明晃晃的钢刀,向我俩砍来,一道鲜血腾起……

    “六姐!”惊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起,豆大的冷汗如骤雨急下,濡湿我的衣襟领口

    “是梦,还好是梦!”悄声自我安慰,喃喃低语道,“没事的,她一定会没事……”

    不由自主伸手探向枕下的那只锦盒,不知为何,我竟离不开它――每晚,只有伴着那馥郁的香气,才能安然入睡

    仔细摸索,没有;敛衣推枕一瞧,它居然不知去向

    突然,有脚步声闯入耳中,隔了窗纱,屋外似乎有人影晃动

    这么晚了,是谁在那儿?

    回想方才的梦境,惊慌失措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轻声唤道,“玉瑶”

    许久无人应答,我赤足下地,持了烛台,怯生生向外走去……

    门开了,立在屋外的竟是他!

    趿着僧鞋,肩披着雪缎外袍,看得出他刚从床上爬起

    他就那样立在门口,清幽的月色镀上那绝美的容颜,宛若一座雪玉雕琢的神像,他望着我,低低一句,“你还好么,我听到你的惊叫,就来了……”

    四目相望,仅是一瞬,我便低首垂眸,窘迫的语无伦次,“还好,只是一场噩梦……我以为有人,没想到是你!”

    他也垂了头,躲闪的目光不知该看向何处,最终直直落在我光裸的双足上,“地上凉,快回去睡吧”

    见他盯着我看,窘得满脸绯红,微微俯身用裙摆遮住双脚,极快说了句,“你也回去休息”

    说着欲转身关门,就在门扉合上的一刹那,他笑了,悄然道,“你的脚很漂亮……”

    暮烟朦朦,萋萋碧草几近凋零,又是一年秋来早

    钟鼓楼上,凭栏而立,俯瞰只有一墙之隔的寺外景色,哀哀长叹,“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一直隐忍着,不是不想出去,跨过那道山门,外面就是大千世界,只是……心头泛起层层波澜,不禁又想起与和尚的赌约――为期三月,潜心礼佛,不问世事,不入红尘

    已有两个多月不曾踏出寺院半步,眼看约期将至,强迫自己一定要忍住――平复心境,管住腿脚

    谁让那臭和尚打心眼里瞧不起我,就要让他吃吃苦头,让他对我另眼相看

    “怎么在唉声叹气?”有人不声不响的突然一句,那声音宛若淌过石上的淙淙流水,极清极净

    不用回头,已知来者何人,轻笑一声,“我在冥想,想象你如何在我面前叩首跪拜,俯首认错!”

    他扬了扬眉,睨我一眼,笑道,“何必苛求自己,想外出走走就去吧,算我输了,还不成么?”

    这般好心劝我出去,不禁让我暗自琢磨――臭和尚,又在瞬么花招!

    “难得你会认输!”明眸一转,抬眼上上下下打量他,我含笑抿唇,“平日里,投壶对弈都不肯让我半分;今日,为何会……对了,晚课时,你去过大雄宝殿么,是否觉得有异常之事?”

    不知话中深意,他蹙了眉头,努力回忆,“去了,并未发觉有何不妥”

    以袖掩口,我狡黠一笑,“你肯认输,难道是佛祖开眼了?”

    他愣了愣,才回过神,啼笑皆非地看着我,抬手直指鼻尖道,“你……真是狗咬吕洞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