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于情于理,她好像都不能拒绝呢……

    她来回思量了足足有一分钟,他亦极有耐心地等着她的答复。

    咬唇,深呼吸一口气,语音温浅婉转――在她淡淡的声线里,他缓缓松开握紧的拳。

    “我……暂时还不想结婚,所以,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所谓的婚礼应该是什么味道,”她顿了顿,“因此,陆先生,我很抱歉……您想要的香水,恐怕我做不出来。”

    对于寻常女人而言,婚礼应该是甜蜜的,充满希冀的,构建着跟深爱的另一半天长地久的依靠。

    可对于她却不一样,生平唯一的一次订婚宴,一场车祸将她十九年的记忆撞得支离破碎,还有那染着微微腥红色的残酷片段,每每午夜梦回,总是让她心悸不已。

    这样的味道,她想,她应该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眷恋。

    更何况,她要给唐可最完整的爱和最完整的身份,而不是以一个婚前私生子的身份,顶着众人异样的眼光,跟着她进入陆家的大门。

    这五年以来,看似没有尽头的坚持,她却从未有过一刻,想要回头。

    陆然脸上的表情依旧寡淡,听她这么一说,似乎是在预料之中的答案。

    “没关系。”他的笑容有一些苍白。

    “那……”悬在半空的那一颗心,被四平八稳地放了下来,出于礼貌,她觉得有些客套话还是得说:“既然如此,不知道陆先生您还有没有别的什么要求?”

    他眨了眨眼,琥珀色的瞳仁静默了片刻,轻抿一口尚温的龙井,微微收紧了平置在桌上的拳:“既然多约了一个小时,那不知道唐小姐能不能做出……属于陆然的味道。”

    两个人这五年里屈指可数的见面次数,从未有如今时今刻般冷静着,理智着。

    虽然彼此刻意疏离,但是好歹没有吵架,也没有即将不欢而散的征兆。

    他想,这样难得的机会,委实少得可怜――所以,更应该把握。

    可偏偏,耳畔那个忽然插进来的声音,听着异样刺耳:“她往后再也不会替任何人制香水了……陆先生若是真有这个要求,我可以安排别人来接你这个任务。”

    “她往后再也不会替任何人制香水了……陆先生若是真有这个要求,我倒是可以替你安排别的人来接你这个任务!”微扬着下巴,倨傲地站在桌旁的男人,一脸理直气壮。

    顾非白硬挺的剑眉下,是那双堪比子夜的乌眸,一望如幽潭,深不见底,灼灼逼视着她的眼――原本尚处平静协商谈判中的两人,显然料不到,会被眼前这个男人,以这样突然的方式给打断了交流。

    “你……”她蹙眉,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似笑非笑地转眸,眼风定定地扫在同样有片刻怔愣的陆然身上,顾非白轻哼了一声,极不客气地一把抢过她的资料夹,扬起眉头朗声冲他说道:“陆先生,唐悦如呢,已经从缪斯的香水师职位上被撤职了,你如果有什么别的要求的话,公司会安排新的香水师同你接洽的。”

    陆然淡定地抬眸,眸光幽凉似水,对上他傲然的挑衅,沉默着一言未发。

    “顾非白,你胡闹什么?!我在工作!”花了些时间才彻底反应过来,她怒极起身――顾非白晚上招惹她欺负她,她认了,可白天这样猝不及防的无理取闹,显然有些得寸进尺。

    “工作什么?难道你没听到你已经被撤职了么?”他高她半个脑袋,挺拔的身子笔直地站在她面前,扬着下巴陈诉的姿态,声色霸道。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把东西还我!”气得咬牙切齿,扬手试图从他手里抢过自己的文件夹,哪知他长手一弯往背后一躲,却不让她如意。

    “非白,五年不见,你还是那么喜欢干涉别人。”静默了足足一分钟,陆然终于沉声开口――他从小就是这样,旁人在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他总是最调皮,最捣蛋的那个,亦或者说,是最叛逆的那个。

    “别人?”他扬着眉,嗤笑了一声,用眼尾的余光睨向对方哪怕泰山崩于眼前都不慌不乱的镇定――呵,真是别人,也不知道“五年前唐可的生父”和“四个月后唐可的继父”,这两个身份哪一个才更像外人一些。

    “难道不是么?悦如她的工作几时轮得到你说话?”

    “前未婚夫”这个身份,顾非白若想要对她指手画脚,恐怕这立场颇有那么些不够分量。

    除非……陆然掀起眼皮,盯着那张倨傲的脸,俊逸的五官,委实跟印象中那张小小的脸蛋儿有几分相像。

    平置在桌案上的拳头微微收拢半秒钟之后,缓缓松开――唐可不会是他的孩子的……要知道,五年前的他,对这场婚事有多抗拒,所以怎么也不可能跟她发生那样亲密的关系。

    闻言,顾非白竟也不恼,只是扬眉轻笑,字正腔圆,看着陆然脸上的泰然逐渐崩落:“陆先生,你不是很有能耐么?那为什么不去查一查,从四年前,缪斯成立那一刻开始……谁才是真正的主事?我若没资格管她的工作,那谁又有资格?”

    “陆先生,你不是很有能耐么?那为什么不去查一查,从四年前,缪斯成立那一刻开始……谁才是真正的主事?我若没资格管她的工作,那谁又有资格?”

    “我顾非白既然是她的上司,要撤她的职,谁又管得着呢?”掀着唇角,顾非白带着冷意的笑露着微微讥诮,“她以后……再也不会给任何人制香……而这任何人里面自然也包括了你,陆然。”

    他理直气壮的反驳却在她的心湖里掀起了轩然大波――愕然地瞪着杏眸,难以消化这个有些让人崩溃的信息,前不久和童倩闲聊的时候,曾听她提过,四年前借她钱开公司的那个神秘小表哥快要回国了,所以理应的,缪斯的所有权就要移交,可怎么也想不到,原来童倩口中的小表哥居然是顾非白!

    满意于看到被真相给击败到哑口无言的陆然,顾非白冷哼着一把将她从座位里给强拽了出来――他在办公室里看财务报表看到牙疼,她却在这里喝着果汁跟未婚夫两个隔着玻璃惬意地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