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云的动作比涉老预期的还要快一些，从涉老的小童离开之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连古清玉在船坞里喝了几杯茶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究竟是谁对他而言无关紧要，可是不是只有自己娶妻了才能算是完成了母亲的遗愿呢？
“这些天母亲的病情如何了？”
辰星摇了摇头，说道：“夫人说的没错，看来她也很清楚自己的身子，属下给雨茶的那些药也仅仅只能让夫人的疼痛减轻一些，想根治是没办法了。”
“如果她的郁结能消呢？”
“主子还当真要娶古家的三小姐啊？”
季凌云没说话，脑海里浮现了另外一个人的倩影，这时太阴推门而入，将一封信送了进来，说道：“涉老真的伤了腿，太医正熬药呢。”
“送些补品去。”说着季凌云拆开了那封信，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复，根本无法联系到那些白衣人，涉老不行，鲍世明也不行，就连沈流年都没办法，当初有关联的人都无法做到，难道真要他去一趟大明国吗？
“怎么了？”辰星问道。
季凌云将那封信递给了他，说道：“凌意等了很久，你去跟他说吧。”
辰星知道一定是关于岁星他们三人的消息，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到了门口的时候，又说道：“过几日太阳和荧惑就能回来。”
“好。”季凌云靠在了椅背上，已经是春天了，可他椅子上的绒毯依然没有拿开。
不管季夫人如何心怀希冀，认为涉老一定会照着她的话去做，而季凌云也一定不会忤逆她，可事实上，她的打算一开始就错了，因为不管是涉老还是季凌云，都有自己的想法，绝不可能因为一个秘密或者生恩就改变。
可古清玉失眠了一个晚上，等到这天傍晚，她自己反而忍不住了，虽然她不知道是季夫人弄错了她和古冰，可既然季夫人认定了她，她不答应就是傻子，这么好的出路她不选，难道要在这古家发霉吗？
“老太爷在不在明德堂？”
丫头愣了愣，她虽然是三小姐身边的大丫头，可出了十一老爷的院子，谁又知道她是谁？古田可是古家的家主，她怎么会知道？三小姐今天是没睡觉脑子糊涂了吧，“奴婢不知。”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看看汶翰那几个小厮和丫头，机灵的插行尾巴就成猴儿了！我不过是想知道老太爷在不在，你都不知道，你还能干什么！”
丫头有些委屈，这顿骂可是来的太突然了，还莫名其妙，她又如何能跟小少爷的人比呢。“要不奴婢去问问？”这话也是说的没头没脑，明德堂岂是她能随便去的？
“不用了，本小姐自己去问，只是你以后长点心才好，这万一去了将军府，别叫人欺负了你家小姐！”
“小姐要去将军府？”难道是振军大将军？
古清玉拽开了门，说道：“我要去明德堂！快走！”可这主仆两个刚在院子里拐了个弯，就瞧见了前头的古冰，她是没衣裳穿了吗？昨天穿杜鹃，今天又换了迎春，大姑奶奶也真是的，叫她好好的一套衣裳分了一半给这贱丫头。
古冰似乎也没想到会遇到古清玉，犹豫了片刻，还是迎了上去，行礼说道：“三姐。”
“谁是你三姐！”古清玉一把将她推在了地上，“别跟我攀亲戚，我可丢不起那人！趁早回去把这衣裳换了！要是再让我看到你在我跟前穿这个，我就撕烂了它叫你没脸见人！哼！”说着像是躲瘟神一般的快步往前去了，只是刚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身问道：“昨天你在云云别院门口可见到季夫人了？”
“我。。不知道谁是季夫人，只是看到一个夫人快跌倒了，便扶了一把。”古冰怯生生说道。
“你说！”古清玉指着古冰身边的丫头。
那丫头愣了愣，跪在了地上，哭丧着一张脸说道：“三小姐，奴婢也不知道那就是季夫人啊！”昨天在船上当雨茶来请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可当时那种情况她哪敢说什么？
“果真是你？”古清玉脸色唰的就白了，“我还当季夫人要见我是为什么，原来都是因为你！”她可不愿承认季夫人把她和古冰弄错了，都是粉色的衣裙，不细看弄错了也不奇怪，只是古冰凭什么！“就你也配穿这衣裳！”说着便上前拉扯起来，好好的一件衣裙，三两下就被撕开了个大口子。
“三姐不要啊！”古冰不敢还手，只能是痛哭求饶，只是她越是这样的姿态，古清玉就越是生气，昨儿季夫人怎么说来着，夸她温柔敦厚呢！原来竟是被这贱丫头给糊弄住了！
“我娘死了，你娘拼了命也想当正房！你不愧是她生的好女儿，也想弄死我做这个大小姐吗？”
“我哪敢！”
古清玉一脚踹了上去，骂道：“你是没那胆子，所以变着法儿的跟我学是吧？合着大姑奶将我的衣裳给了你，你哪天穿不好，非要在昨天跟我抢风头，怎么着？扶了季夫人一把，觉得攀上了高枝儿，也想着进将军府做妾啊！我告诉你！没门儿！季夫人看中的是我！要嫁给中书令的也是我！”
几个丫头屏住了呼吸，将头埋的低低的，都觉得三小姐是疯了才说这话，嫁给中书令？她怎么不说她要进宫做妃子了呢？
院子里一番吵闹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就传到了大姑奶奶的耳朵里，刚刚觉得咽不下去的红豆糕现在终于能吃出一点甜味来了，当初十一老爷接回那对母女来就是个错误，索性和林清南一样不认古家，这大宅子还能继续平静下去，为了开枝散叶庶子庶女都一大堆了，还偏偏又找回来一个外室，活该。
更可气的是，自从这外室回来，那院子里就没有一天消停的，可对古家别的人来说又有什么影响，到最后承担后果的都是她！她为了古家操持了这么多年，竟是被两个小丫头弄的吃了不知道吃了多少亏，今儿闹开才好，让其他人也知道知道，她们最亲近的然姑姑可不是因为她才被撵出去的。
“大姑奶奶，老太爷叫您去明德堂。”丫头在门外轻轻回禀了一声。
二姑奶奶掩嘴笑了笑，说道：“就是你去了又如何？别说季夫人真的有意要和古家攀亲，单是季家一脉单传，老太爷也不敢把中书令招了婿呀。大姐，这事儿不管真假，你都别管了，反正这亲事也是老太爷做主，咱们的话又有多少分量。”
“话不能这么说。”大姑奶奶站了起来，拍了拍手里的碎末，笑道：“不管是肯定不管的，但我想，祖父的意思，该是让我去季夫人那儿将这件事遮掩了去，甭管她承不承认她说过的话，古家是不认的，那么一尊大佛古家可容不下。”
在这古家里，除了这位里里外外一把抓的大姑奶奶古沐曦有资格叫古田一声祖父，就连古汶翰见了古田，都是要喊一声老祖宗的，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怕是除了林清南，还没有谁能被古田看在眼里，大姑奶奶猜的没错，明德堂气氛凝重，她一进去就知道古田什么意思了。
“曦儿，你来了。”
“上一次见祖父这么发愁，还是在中书令让祖父隐退的时候呢。”
“那么一个小孩子，谁知道他办起事儿来能那么厉害！不管清玉说的是真是假，都给我回绝了去！”
大姑奶奶沉声说道：“我可不做这恶人，清玉既然敢说，定是季夫人应允了她什么，我若是去了，不是不给季夫人面子吗？再说了，古家什么身份，怎么敢跟中书令对着干呢？那将军府的匾额虽然摘了，可里头的人还在啊。”
古田皱了眉，“这事儿幸好是先从清玉的嘴里知道了，等真叫季夫人先说出口，满帝朝城的都知道了，清玉嫁是不嫁？古家有个古沐然就行了，这规矩可不能因为他是中书令就绕道。”
“祖父话的好听，可你让孙女怎么办？人家明明什么都没说，我这上去一通拒绝也不像话吧？别到时候真惹恼了季夫人，随便给古家按个罪名，祖父是有帝君护着，可我们这些人怎么办？求林大人去啊？还是依靠着冰姑娘在帝国学院那点本事给我们说句话啊？”
“你就说你怎么才能去吧！”这些话古田早就想到了。
大姑奶奶嘴角一动，说道：“也好办，季夫人回来听说没什么人上门拜访，我便去坐坐也不失礼数，跟她聊聊这帝朝城的事儿，还有古家这两天发生的倒霉事儿，清玉病重，送到乡下去了，她姨娘又心疼她，带着冰姑娘一道伺候去了。”
“怎么？你想着给小十一再弄个填房回来啊？”
“有何不可？”大姑奶奶笑了笑，“发妻病故，续弦不很正常吗？祖父要是答应，我这就回去派人送拜帖去，若是觉得我这法子不好，我也没这胆子管了，古家那么多事儿，我们三姐妹还忙不过来呢，反正也是一辈子没嫁人，体会不了这做爹娘的心情。”
“你也占着一个老大的位子！”古田指着她说道：“你们三姐妹真正辛苦的，是你和倩儿吗？外头那些事儿要是没有淇儿你们怎么办？”
“祖父怎么不说孙女不是三头六臂，要不是有淇儿和然儿，这家里的事儿我也转不过来呢？当初我是气然儿，也和她闹了别扭，可是归根究底是因谁而起？清玉当初不也是明事理的丫头吗？她变成这样又是因为谁？我骂十一糊涂，可他没有祖父的首肯敢这么做吗？您不就是舍不得冰姑娘吗？可她算什么东西？能和林清南比吗？”
“可要是冰丫头没回来，你以为清南会跟汶翰说话？他要的是古家的一个态度！”
“所以祖父如愿了吗？林清南不还是没有答应改姓吗？”大姑奶奶深吸了一口气，又说道：“不说这个了，祖父做决定吧，反正我是不想再听到任何争吵的声音了，祖父年纪大了，也该颐养天年，别让中书令和帝君使唤了几次，又忘了身份了。”
“去做吧！”古田喊道，“做的好一些，别叫旁人哪一天看你也不顺眼了，想着法儿的来祸害你！”
大姑奶奶笑了笑，“可惜然儿被祖父伤透了心，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