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老在帝宫忙到了后半夜，直到帝君子时帝君回了金阳殿，这才和季凌云打过了招呼回家去了，一夜好眠，刚刚睁眼，童子来回：“季夫人来了。”她怎么会来这儿？这帝朝城这么多人，就算她多年不在，也总有几个好友可以去拜访的吧，怎么祈福刚刚结束，她就跑到涉家宅了，难道是昨夜帝君并没有稳妥的给她一个突然回来的说法？虽然心存疑惑，涉老仍是穿戴得当去了前头。
其实季夫人还真是没来过涉家宅，要不是今日有事相求，她也绝不会踏进这里半步，看到涉老姗姗来迟，她慢慢的起身福了福身，说道：“好久不见了，涉老。”
涉老打量了一眼消瘦的季夫人，抬手让她坐了下来，问道：“怎么想起来我这儿了？刚回来没几天，听说你身子也不怎么好，怎么不在府里好好休息啊？”
“你们都知道我身子不好？”季夫人笑了笑，“这太医院的太医都没瞧着我的病，消息倒是传的挺快。”
涉老目光闪了闪，说道：“不许阿云说吗？你倒是偏袒他。”
“他是我的儿子，我自然是要偏袒他的，就算是他说的也无妨，因为他说的没错，不管是太医还是辰星，我都没叫他们诊脉，就是因为我知道自己药石无医。”
“这心病，还得心药医。”
季夫人冷嘲道：“明明一副方子就能治好的病，却偏偏因为不上心而拖累成了重疾，还医治它干什么？涉老就不用多费心了，总归你们的心里只有家国天下，我一个女人家有什么好无病呻吟的。”这番话一出，旁边的雨茶只觉得奇怪，季夫人平常从来不会这样厉声说话，今儿怎么听着倒是像在质问涉老呢？
“小时。。。”
“涉老我还记得我的名字。。。”
“我们都记得，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
季夫人媚眼如丝，但眼神中却像噙着血，只是刹那，眼波流转，她便又恢复如常，“在阿云跟前，我是做娘的，但在涉老跟前，我还能骗骗自己。今天来，有一件事无论如何涉老要答应我。”
“你说吧。”
“阿云一直没有娶妻，我也懒得去问原因了，如今我看中了一个姑娘，希望涉老能替将军府去提亲。”
涉老挑了挑眉，问道：“阿云知道吗？”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但是他一定不会拒绝我这个当娘的临终遗愿的。”
“可你得先告诉我，你看中的是谁。”
“古家三小姐古清玉。”
这下涉老是真的很惊讶了，甚至看着季夫人的眼神都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她是存心不想和季凌云母子安好了？怎么会挑上那么一个人？“你不会是昨天刚刚遇到古清玉吧？她跟你说了什么？让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了这么大一个决定？这可是关乎阿云未来的幸福啊！”
“涉老也觉得，清玉没了娘就没了倚仗吧？”季夫人对上了涉老的视线，又说道：“可我认为古家是如今帝朝城最繁荣，根基也最深的世家。我听的不算多，但也应该足够了，阿云已经是帝君最得力的帮手，若是给他找一个什么大官的女儿，兴许帝君还会不高兴，可古家的姑娘不就很安全吗？
再说清玉，她那个姨娘跋扈，但膝下的古冰却是和礼政令林大人关系很好，而且清玉和古家那个受宠的小少爷又很亲近，这个小少爷可是救过振军大将军的人。还有古家的产业，也算得上富甲一方吧？有他们帮着阿云，我死了以后也能放心了。”
听着季夫人如此认真的打算，倒叫涉老不忍心否定了，“你可知道古家清字辈的姑娘不止她一个吧？还有古家那条规矩？”
“我知道，古家的姑娘必须招婿，但是那又如何？涉老也曾和古老大人同在帝君身边效力，他难道还会回绝了涉老的请求吗？至于为什么是清玉，只能说我和她有缘吧，谁叫我们在云云别院门口遇到了呢，这兴许是上天的安排，那会儿刚巧阿云不在，若他在场，我一定当时就把这桩亲事定下来了！”
涉老深吸了一口气，别说要他去跟古田直接说这事儿了，就是提一提季凌云的亲事他都认为是自找没趣，明知道季凌云一定会暴怒，他怎么能同意季夫人的要求呢？
“你不答应？”季夫人语气微仰，直直的看着他。
涉老吐出了心中那口长气，说道：“我没办法答应，阿云的事情，谁都不能插手。而且我也劝你一句，他若不点头，千万不要自作主张。”
“涉老涛！”季夫人猛地拍了下桌子，她起身指着涉老，不住的颤抖，“横竖你们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说什么不能插手？难道阿云不是我的孩子吗？难道只有季正峰才是季家的人吗？”
“住口！”涉老呵斥道，“阿云的父亲已经死了，不要再提。”
“刀割出来的伤，和剜心之痛，哪个不要再提？”季夫人冷冷一笑，“我知道这所有的事你都一清二楚，反正我也要死了，那些事忘了就忘了，可这件事只当你在为季老将军赎罪吧。”
“越说越不像话！你当阿云是什么？”
“我儿子！你们不认我又如何？他还是我生的！我会在将军府等消息，若是三日之内我没有听到古家传来的消息，涉老，你这一世英名，毁了就毁了吧，比起我受的那些苦，你这些虚名算什么？连帝君都说了，我可是戴霜履冰，真是你们教出来的，一个个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何老笑道：“我当你是真的变了，没想到一脚踏进帝朝城的城门，你骨子里还是那个张狂的小丫头啊。”
“涉老现在服软也来得及，总之我等你的消息了，告辞。”季夫人头都没回毅然离开。
只是涉老却愁眉不展，叫来来小童说道：“去问问云云别院的人，昨天季夫人在门口遇到了什么。”
“是。”
仅仅是弄清楚季夫人和古清玉之间的交集还不够，涉老又叫外头守着的人进来，说道：“刚才的话你可都听见了？”
“听得不太真切。”
“原封不动告诉季凌云去！再跟他说，我一把老骨头摔在了地上，三五个月都不能去帝宫了！”
“是。”小童弯腰退了出去，心中七上八下。
其实季凌云娶妻，该是帝朝城的一大喜事，也更是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心中的期盼，但真要说起哪个才能配得上他，那是一个都没有。哎，就算有，也是别人的。
等了一会儿，第一个跑出去的小童慌张的回来，说道：“弄错了！不是山茶，是杜鹃！”
“什么山茶杜鹃？”
小童喘了口气，说道：“昨天去云云别院的姑娘，大多穿的都是桂竹珍阁的衣裳，所以那些下人看的特别仔细，涉老不知道，桂竹珍阁的衣裳一直都特别好认，在门口扶住季夫人的，穿的是桃粉色杜鹃的衣裙，可被季夫人请到船坞里的，却是桃粉色山茶的衣裙。”
“杜鹃的是谁？”
“是古家的冰姑娘。”
涉老倒吸了一口冷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却不自觉的笑了出来，“这没长眼的本事也是遗传，去告诉季凌云。。。”但一想又是多此一举，难道季凌云就不知道去查问了吗？“算了算了，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