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雅文学 > 都市小说 > 溪云路之那么那么喜欢你 > 第二百零五章 正月底二月初(5)
    故事讲完了,宴会也该结束了,云溪不知自己来的巧,抢了所有人的风头,正兴高采烈的要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玲子去呢,玲子既然应了她要回白洪去,这些天已经在太阳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些原来的族人,安置的安置,劝慰的劝慰,总之她带着美好的希冀,这是云溪乐于看到的结果。

    而今晚结束,有些官员也早已打点好了一切,匆匆离去了,不知涉老他们陪着帝君又去了金阳殿做什么,可是云溪是不打算再回紫云台了,她着急回侯府去。

    “云溪。”季凌云突然出现,将她拉到了花园一处隐蔽的假山后头,堂堂的中书令,竟然还会怕有人发现?真是奇怪。

    二人刚刚站稳,就听到外头的小径三三两两的经过了好几波送人出宫的宫婢和宫人,闲话什么都有,最多的,还是说丰硕县主狂妄,帝君和中书令竟然全部容忍了,可见丹阳郡主当初的传闻不假,所以才会得了这么人的照拂。或者说丰硕县主倾国倾城,或许会成为下一个丹阳郡主,虽然已经指婚,却不知道接下来会是谁倒霉?诸如此类,看起来是奉承,却满是嘲讽的话。

    云溪有些发抖,倒不是因为听到这些话气急之过,如果她现在冲出去和她们理论一番,想来明天丰硕县主就不是狂妄了,而是嚣张跋扈,丹阳郡主也不是纵女,而是那个不怎么正的上梁了。

    天空还是飘着连绵的小雪花,季凌云捂住了她的耳朵,轻轻说了一句:“别听。”

    云溪拿下了他的手,眼中带着笑意,“季少爷是来问和我商量俞下六部的那些岛屿吗?明天再说好不好?放心,我不贪心的,我只要白洪的族地。”

    “值得吗?你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可有想过后果?真的惹怒了帝君,你知道你会背上一个什么罪名吗?”

    云溪从来没想过降罪的问题,反而问他:“季少爷去过新城太学吗?”

    “不曾。”

    “那里规矩很严的,虽然老师们并不强求大家用功,可那里的风气是,如果不用功,不守规矩,便会被孤立。刚开始去的纨绔图个一时新鲜,觉得从往日众星捧月到无人问津也是件趣事,可,大家都是小孩子嘛,最长,也忍不过两个月就投降了。林先生的另一条规矩,便是只要进了太学的大门,就不能说之前的旧事,所以你想啊,在这条规矩下,除了那些学问是真的,还有什么可以相信呢?”

    云溪想起往事,有些伤怀,接着说道:“刚开始我还有些傻气,觉得有玲子太阳和小茶相伴,就算没人跟我说话,也无妨,信了就信了,听那些指指点点也能忍受,可我们要在那个小院儿里生活四年呢,毫无意义的充当一个过客,还是选择让自己过的充实一些,过了半年我才想明白。也是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了舅母对我的期望。”

    她眨了眨眼,眼中潮湿的水气随着雪花一起落到了地上,她笑道:“没有人能陪伴我一世的,但我却可以用有限的能力,让我在乎的人一世安好。季少爷不该问我这样做值不值得,而是该想一想,玲子值不值得拥有这些。从你当初救了她一家开始,她便隐藏了真正的自己,接受了所有的一切,就算卖身到我身边为奴,心中想的,也只有我,那四年的陪伴,对我而言太重要了。不是一封信,或者一件妥帖的礼物,就能让我在那种环境之中,找到归属感的。我需要的,她们给了我,难道,还不值得我这样回报吗?”

    季凌云心中泛起阵阵不忍,他最是不忍的,便是云溪的坚强,他轻轻搂住了她,说道:“对不起,没有陪在你身边。”

    云溪吃吃的笑了出来,“季少爷别说这些吓人的话了,我可不要整天看见你这幅冷冰冰的脸。”她推开了季凌云,说道:“你还是去陪着帝君吧,我瞧着他好像不太舒服。”

    “是有些,不过最近来帮忙的人多了,也有了些好转。”

    “这样便好,我不跟你说了,急着回侯府呢,要是你还有事找我,便去莲子厅吧。”

    “等一下。”季凌云没有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你不想去看看涉老带回来的珍珠姑娘了?明天天亮她便会被处斩。”

    云溪愣了愣,说道:“我都把她忘了。”

    “叫太阳送你去紫云台,先休息一下,稍晚些,我带你去大牢。”季凌云躬身看着她清澈的双眼,忽然问道:“我很好奇,见了她你会说什么。”

    “告诉她,人不能随便将底牌露出来,不然,一定会失败的。”

    季凌云站在原地,很久才离开。

    “主子真要放玲子离开?”太阳走在后头,这是她头一次表现的有些不舍,七曜是她出生入死的兄弟姐妹,可玲子却是相依相伴的妹妹。

    “你也不舍?”云溪扭头看她,“可她注定不该背着玲子这个名字的,就像你一样,你是太阳啊,怎么能离开天空呢?”

    “你在说什么?”太阳蹙眉。

    云溪伸手抱住了她,“我长得这样好,你们是不是很骄傲啊。”

    “疯丫头!”太阳不动,低低的呢喃了一句。

    云溪在走出那一道山门的时候,回头看向了云雾之中的那座牢笼,悬崖四年,可盐可甜。个中滋味,谁能体会。

    小径的尽头,穆婉婷总算等到了她,沉重的脚步和低沉的喘息,让这四周静谧冰冷的空气,多了一分压抑。一片白茫茫中,她杏黄的身影格外显眼,这样冷的天气,竟还没有穿一件大氅。

    “我以为你又得了赏赐,该回侯府去炫耀才对,毕竟,这场宴会,你成了最大的赢家,也报了那些污蔑侯府的仇了。”穆婉婷冰冷开口,想靠近一些,却又不想真的看清楚云溪的表情。“我说过了,那些事都不是我的本意,你竟是从来都没信过。如今你可满意了?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结果你一出现又将我打回原形了,你告诉我,接下来我该怎么努力,才能再次掌握自己的命运?”

    “穆姐姐,我明白你的身不由己,可这不该是你逆来顺受的借口,我倒宁愿你像从前那样,为了争取一个头元西席,倾尽所有。可你说阮湘诋毁侯府的声誉,你不敢说话,只能听之任之,不是你的本意?那你告诉我,当初你的本心是什么?若是你反抗了,有舅母护着你,她能拿你怎么样?”

    穆婉婷的脸色变了又变,冷笑道:“你在外求学四年,竟还是如此天真吗?相信那一套遵循本心的话?从前我也以为,你和我一样,都不会撒谎,我还心疼你,因为说实话的人,往往最不讨人喜欢。可你也长大了,你用你四年间的所见所闻告诉我,如今,你还是原来的你吗?”

    云溪深吸一口气,说道:“如果那天你能明确的拒绝了阮湘的话,告诉她你不会再为她做任何伤害侯府的事情,也许现在我还能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你说的对,我变了,因为我长大了,可我的心一直都没变,也许说实话的人不讨人喜欢,可没人会讨厌,甚至是憎恨!穆姐姐,你一直想摆脱你身处的困境,你难过你怨怼,甚至可以讨伐任何对你不公的人,绝境逢生,但为什么你就不能放下你的姿态呢?”

    “因为我不是你,侯府温馨的家宴,也永远不属于我,我感恩老侯爷和干娘对我的恩德,可他们做的越多,我越要回报。放低姿态?你懂这四个字是是什么意思吗?你明白为什么侯夫人宁肯叫你守着那孤零零的郡主府,都不肯把你带到侯府养着吗?你从来没有寄人篱下的感受,怎么会明白什么叫彷徨不安?你的命运从始至终都没有别人来左右,又怎么会了解我心中的苦!”

    云溪咽下了口中的苦涩,说道:“全天下就你最苦了是吧?明明该是天之骄子,却落魄的不如一个富家千金,明明该名扬天下,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是吧?穆姐姐,你来到这里,心里想的难道就是这两件事吗?我以为,你该是像从前跟我说的那样,开一间医馆,然后潇洒度日,却不想,打从一开始,你便骗了所有的人是不是!”

    穆婉婷打了个冷颤,抬头看着渐渐成了鹅毛般的大雪,感叹道:“我很感谢当初你替我完成的那个梦想,就是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全部还给我了。”

    “你今晚的心愿,是想让帝君把木草堂给你?那本来就是你的,何必多此一举?”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难道从帝君手里完整得到木草堂,会让你觉得有成就感吗?穆姐姐,你该说些别的,就算选择自由婚配的权利,也比这个心愿强啊。”

    穆婉婷冰冷的看着十步开外的云溪,觉得好冷好冷,“好,既然你不要了,那上饶的木草堂,你也别要了。”

    “我不是说了吗?那本来就是你的,你愿意在哪里开就在哪里开,就算关门大吉,也是你自己的损失,最开始我给你开启医馆的银子,你早都还清了,这些年,甚至是将利息和当初我给你的帮助,都一并还清了,你不欠侯府和郡主府丝毫,该是你的,都完完全全被你拿回去了,这样可好?你可如意了!”

    “不好!”穆婉婷猛然喊了出来,“一点都不好!这明明是我努力挣来的!不该变成你嘴里的施舍。”

    “如果你认为这是施舍,我无话可说,我甚至不明白,我帮助过那么多人,怎么偏偏只有你,将好心当成了歹意。”

    “本来,我还能为自己得来一些脸面,如今却是将最后一点儿尊严都扔在你脚下了,丰硕县主,这帝朝城我不该来。”

    “穆姐姐。。”云溪很难过,她竟是一次都没有想过,去侯府,亲口和申凤儿说一声抱歉吗?

    这个冬日,比往常还要更漫长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