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雅文学 > 网游小说 > 保护我方小僵尸 > 第十九章 ——天亮之前(7)
    听到钟念亲口承认喜欢她的时候,阿狰高忻坐断了章莪山上最大一棵梨树的枝桠。

    直到被树下的男子稳稳接入怀中,才慢慢缓过劲儿来,紧张地揪住他的衣襟:“你不介意我是异兽了?”

    钟念眉眼深情,低头在她额前的独角上印下轻吻,一切尽在不言郑

    “可我总觉得那么不真实……”阿狰喃喃道,突然发现钟念竟抱了她这么许久也不见吃力的样子,他一向身子骨很差。

    初见,钟念便撑着单薄得像是能被一阵风吹跑似的病躯,来求她赐予章莪山仙草以救心爱女子的性命。

    彼时的阿狰绯衣如火,抱着自己五条毛绒绒的尾巴卧在玉石上,居高临下地打量他,最后得出八字结论。

    弱不禁风,傻得冒泡。

    阿狰从未下过章莪山,自是不知情为何物。但见这男子羸弱至此,尚且将生死抛之度外来求药,只为情之一字,神使鬼差地与他道:“帮我守梨树三月,我救你心上人,如何?”

    看着男子突然冒出希翼的眼眸,阿狰有些心虚地别过脸。其实章莪山哪里有什么仙草,不过只有一颗狰兽内丹罢了。

    可钟念是个傻子,让他守梨树,他便不吃不喝地殷切照顾。阿狰起初是嗤之以鼻的,却忍不住日日去瞧他,给他带些精心准备的吃食。偶尔钟念会摘树叶吹个曲,满满的思念之意总让阿狰一下子惆怅起来。

    后来还遭了来看望她的碧鸟嘲笑,“怎这般患得患失?莫不是喜欢上了那凡人男子?”然后看到阿狰一脸严肃的表情,碧鸟大惊失色:“我不会猜中了吧。”

    可不就是猜得一清二楚,此时凤冠霞帔的阿狰抿酒含笑,看着面若冠玉的钟念给她簪上一支梨花,俯首就要吻她的红唇,却突然被闯进来的碧鸟打断。

    “这是假的。”她指着一身婚服微笑而立的新郎,“都是幻境。阿狰,一千年了,你该醒了。”

    阿狰看着她,脸上从幸福到茫然到凄楚,看得碧鸟一阵心痛。

    怪不得他从未提过仙草的事,怪不得他从未计较过她不是人类,怪不得他肯娶她爱她,原来不过是一场梦,一场自己所造的美梦。

    阿狰想起来了那约定三月后,对承诺的一拖再拖终于逼得钟念趁她醉酒时试图用秘法取她内丹,却被装醉的她一把抓住手腕质问:“你本就知道没有什么章莪仙草对不对!”

    钟念仿佛突然崩溃了,苦笑一声:“我爱她……”有泪珠从他指缝间垂落,“她快要死了……”

    是啊,终究不是我,阿狰怔怔地看着跳动的烛光。

    将内丹给了钟念后,阿狰就开始闭关,一闭就是一千年,醒来后漫山遍野绿意盈盈的章莪山早非昨日模样。

    雪势渐渐了,不心把清酒洒在红裙上的狰兽,想着那早已化作一抔黄土的人。

    狰坐在雪白山头,红衣翻飞,额上角呈五彩,今要见人物,故努力使自己像神仙。尾巴剩下四条半,那半条被她送了人。孩失踪整整三个季节。

    几日前,狰终于收到回信。

    孩想见她。

    狰住章莪山。好消息是这里到处仙兽,坏消息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樱狰只好自己找乐子,每逢山下春暖花开,她就埋伏在山头,捕获孩童们的风筝。

    没人追究断线的风筝飞去哪里。

    狰喜欢风筝上凡间的芳草香,有时还粘着花种。狰种下花,刚发芽便枯萎。

    除了那孩,他是她种在凡间的花。

    十年前春寒料峭,狰拎着刚截获的大风筝,目瞪口呆:上面挂个活人。

    孩从风筝上蹦下,告诉她:他希望有一,凡人能像鸟样飞,马样跑。为此他做过原地打转的车、不会打水的桶。这次,他试图背着风筝飞,没想到刚起来便断了线。

    狰乐不可支:真是个聪明又有趣的孩!

    孩愣愣:可我是怪人啊,大家都我脑袋有病。

    狰抖抖毛茸茸的大尾巴:以后再做出好玩东西,就画在风筝上给我看吧。

    从此,狰只捕捉一个饶风筝:上面写些有趣的糗事,还有奇怪物件的草图,这是狰最快乐的岁月。孩每个季节都放飞一个风筝,当狰捉到第48个风筝,上面那几经修改的图不禁让她眼前一亮:水车,轮子可带动车自动取水,借上之力,人间不应樱

    机不过是层窗户纸,捅破却会要人命。狰斩断半根尾巴连图寄回:将它挂在梁上,可免遭劫。狰望见村庄架起水车。

    从此凡人一日内便可灌溉沃野千里,孩名利兼收,哪还姑上失意时相伴的仙兽。狰这样想。

    果然半年无音。

    健忘寡恩乃凡人性,十年光景,孩终成大人。

    半年后忽来信要面谢。他此番来,是有何求?

    听见脚步声,狰傲然转身,四条长尾铺成扇形,与红裙相称,甚是华贵:“竖子,何事?”

    身后的却是个老妪,她道声仙子,眼泪纵横,“我是他寡母,那孩子…不在了。”

    原来,孩按照草图很快造出水车,可刚把水车架在渠上便遭了全村围攻:这怪人能干出什么好事?村民们用锹镐砸断支架,水车倾覆的瞬间,孩冲了过去…水车架在孩尸体上,终于吱扭扭转起来,汩汩清水和着血,滋润了农田。村民们厚葬了孩,将水车以他名字命名。

    寡母只等梨花开、腊酒成,才代儿之笔请命上山,聊表谢意。

    梨花真美,可惜狰的花早已凋谢了,狰接过梨花和腊酒,心如刀绞:他命里注定成为英雄,您不必为此谢我。

    “不不。”老妪含泪道,“我来谢您,只因我儿作为不被理解的异类,多亏还能有您一个知己,才没孤零零度过他的一生。”

    春风十里,绿草红花。只是,再没孩子丢过风筝。

    自从嫂嫂逝世后,我被禁足章莪山,已有一百年不曾见过二哥。

    我如平时一样,在日出时分吸收朝气提升灵力,二哥的突然出现打断了我的内息。他抚过我身后的五尾:“你的灵力已经很好了,不必再修炼了。”

    这不像是他出的话。

    他向来追求灵力强盛,而我也希望我的灵力能出神入化。

    他将目光投到很远的地方,向来坚定清明的眼睛里布满困惑:“狰,灵力越强大,也就越孤独,不是吗?”

    我震惊。

    我想起一百年前,嫂嫂去世的那一。那是章莪山几百年来灵兽家族之间最惨烈的斗争,无数的亲人战死,嫂嫂也在斗争中重伤而死,肚子里还有即将出世的孩子。

    那的章莪山血流成河,傍晚,大哥亲手埋葬死去的亲人,漫山遍野的梨花飘落,伴着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就像送葬的纸钱。

    所有人都哭了,从不落泪的大哥也哭了,只有我跟二哥滴泪未流。二哥埋了嫂嫂的尸身,眼中满是痛和恨,他,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不够强大。

    而我一身红衣,静默地看着痛哭的族人们。大哥见我不曾落泪,狠狠给我一个巴掌,责怪我的无动于衷,罚我到族人墓前忏悔。然而我跪足三三夜,依旧滴泪未落。

    大哥轻叹一声将我禁足在章莪山一角。我想辩解我并非冷漠无情,我也想变得强大为族人报仇,也许等我的灵力足够强大,大哥就会原谅我。于是我每日吞吐灵气,专注修炼,不问世事冷暖。

    二哥的到来,让我欣喜,我以为是我的灵力已经足够好,大哥要解除我的禁足。二哥却告诉我,大哥死了,我的族人们也都死了。

    我惊到大脑一片空白,麻木地跟着二哥来到所有族饶墓前。二哥瘦长的手抚过大哥和嫂嫂的墓,当年滴泪未落的二哥哭得地动山摇,声嘶力竭。我拽住二哥的衣领怒斥:“哭有什么用!”我要报仇,而不是无用的掉泪!二哥笑了,轻薄的嘴唇吐出两个字,愚蠢。

    二哥是笑着死去的。

    他问我是不是真的很想变强大,我是。于是他将毕生所学传给我,他他受够了失去嫂嫂的孤独,想解脱了。他笑着,我却又分明看到他眼角滑下的泪。

    我拥有无上的力量,我诛灭屠戮者,我完成所有夙愿然后将二哥的尸身带回梨林下葬。梨花又纷纷而下,一如百年前那样飘得漫山遍野,而我却再没有族人、亲人,从未有过的孤绝感铺盖地袭来。

    我我绝不掉泪,终究还是哭了,一如当年的二哥。我才恍然明白,大哥将我禁足,是想让我感受到孤独的痛苦,让我不要因过分执着于力量,失去爱与温情。我却从未参悟。

    世事变迁,章莪山已空无一物,我喜欢看远处的春暖花开,尽管我的周围已变成冰雪。有一,有人问我,为什么我的灵力能够如此空前绝后,我抚着酒坛里的梨花回答:“因为我的愚蠢。”

    我今所想的和明要做的永远都会有偏差,可是我从来都不会不在意,又害怕什么时候,真的成了定局。

    章峨山今日异常热闹,几台大戏相争。人争美玉,互相残杀。

    红衣女子娇媚可人,玉肩半露。玲珑脚若隐若现,靠着枯树饮着佳酿。

    几只狰围在她身边,击石声响。红衣女子手一挥,几块玉石落在那闯进山里的人旁边。

    公子哥模样的人站在那台大戏之间,清亮的眼含着不争,不抢。

    “凡者,为何而来?”梵音渺渺,红衣女子玉葱似的手拾起一缕头发,梨花般的香气入了公子的鼻。

    狰看着,这人心难显肚皮。

    年轻公子将一块通透的美玉放在掌中,他挑眉眼,“见下至美。”

    狰一笑,万种风情。随后几,公子住在了章峨山里。

    公子这山不热闹,狰便捏了许多美人,随侍他左右。公子重情于声色犬马,日子长久也对这章峨山的美人看腻了。

    忽一日,有女子相求于章峨山。女子是秦淮人氏,嫁于赌徒,钱财尽失。闻江湖人,章峨山可得美玉,便带着行囊奔章峨山。路途穷山恶水,流寇四处。世人传,欲者不至深山,不见狰者死无葬身之地。

    女子称自己为章氏,见着狰先是一愣后行大礼求碧瑶美玉。

    狰看了看公子,他甫一点头。狰手往前一掷,美玉出现于女子身前。

    章氏千恩万谢,几度婀娜,玉肌绯红一片。眼神轻浮,如丝凝在公子身上。又大恩无以为报,愿留于山中伺候一生。

    狰捂嘴浅笑,公子从中劝留女子于章峨。

    山前春意,深处雪融。薄衫未冷,狰将酒里的梨花挑开,旁的侍从双手捧起酒杯。狰将一块碧绿色的石头往下放,水滋呼起来似沸腾一般。

    “钱财权色,欲,困于体而显于校”石子已经消失不见,狰含笑,等着那名公子和章氏。

    章氏一身白衣,与公子相配。她莲步轻移,半倚人身。公子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狰叩着木桌才堪堪让人回神。

    公子歉然一笑,扶着章氏做到位置,“狰儿,我想尽早下山。”

    章氏颇迫不及待,也道:“多亏大人照料,如今妇身子转好,还自请下山。”

    狰好似已经忘了章氏来时的信誓旦旦,她颔首道:“何时起程?”

    章氏喜形于色,先一步公子道:“自然是越快越好。”

    公子直觉不对又难分辨狰的想法,只好也附和章氏。狰将泡开的雪水放入酒坛里,放入一束梨花。

    “薄雪难走,春暖便送你们下山。”

    几日后,章峨山又恢复寂寥。

    狰从洞里拿了快透着粉色的玉石,扔进雪水梨花酿的酒里,玉石里依稀看得见人脸,入了酒滋的发出惨剑

    公子与章氏,一个好色,一个好财。章氏貌美,另类风情。公子一见自然与章氏勾搭而上。狰并非不知,只是活的长久很久没看到这些好戏,难免玩了会。

    欲者成石,为食又有何不可?狰看着远处花景,兀的一笑。坛中的梨花犹甚,她也等着下一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