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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恒最终没有吃完所有菜, 因为成瑶没给他这个机会, 她抿着唇拼命抢在钱恒之前吃掉了大部分东西, 而更庆幸的是, 黄苒的一个电话彻底拯救了钱恒。这对婆媳, 在历经一个多小时的深入面对面后, 终于有了结果。</p>
“钱律师, 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来时妆容精致的黄苒，此刻整张脸上妆已经被哭花到不能看，她的眼睛鼻子都红肿着, 神色悲恸哀凄，然而眼里的仇恨和敌意却是没有了。</p>
成瑶和钱恒赶回医院，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p>
黄苒就过来拉住了钱恒的手：“谢谢你, 谢谢你说服我来见林丽。”她说到这里, 没忍住，又抹了下眼泪。</p>
成瑶看向还坐在病床上身体虚弱的陈林丽, 她显然也刚哭过, 她看向成瑶, 竟然想从病床上爬起来给成瑶磕头。</p>
“成律师, 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和我婆婆能有这个机会好好聊聊, 谢谢你用这种方式解决了这个案子。”</p>
……</p>
*****</p>
成瑶和钱恒走后，黄苒便和陈林丽两个人，第一次深入而坦诚地聊了聊。此前已经看到过事故视频的黄苒, 内心多少也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错怪了儿媳, 她对自己儿子确实感情深厚，只是扭曲的情绪和愤怒痛苦无处发泄，她下意识仍旧把陈林丽当成仇敌，恨着她，好让自己好受些。</p>
一开始这场见面，黄苒仍旧是端着架子内心有恨的，只是她没想到，陈林丽一见到她，话倒是什么也没说，对凯丽分割的事也一字没提，她躺在病床上，眼泪刷的就下来了。</p>
说到底，她不过和自己一样，也是一个失去了儿子的人，除了儿子之外，还失去了丈夫。以前有再大的仇再大的误解，这一刻，黄苒突然觉得都无所谓了，她们不过都是天底下同样可怜的两个女人罢了。</p>
两个女人，竟然就这么一句话没说，彼此坐着，互相无声地流眼泪。</p>
虽然还一个字没说，但黄苒这一刻，在内心已经和陈林丽达成了和解。</p>
这是儿子生前最爱的女人，她又真的在事故发生时舍弃自己也想要先救自己儿子过，自己何苦再为难她？自己失去了儿子孙子痛不欲生，她又何尝不是？</p>
两个人，竟然就这么默默无声地哭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陈林丽才抹着眼泪开了口。</p>
……</p>
这对婆媳间并无深仇大恨，陈林丽是个坦荡的人，一旦说开了，竟然谈话十分顺畅，黄苒听了陈林丽不想分割凯丽的初衷，几乎没有迟疑，就同意了陈林丽的遗产分割方案大方向。</p>
这一个半小时的见面礼，半小时在哭，半小时谈及凯丽，剩下的半小时，这两个受伤的女人便如在同一个火堆里汲取暖意一样，回忆着同样深爱的逝者。</p>
“阿凯其实有时候挺小孩子气的，上次答应说给他买个棉花糖吃，结果我忘了，为这事还和我生气。”</p>
“这孩子小时候就轴的很，也就对你，他这脾气还收敛点。”</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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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这两个女人，虽然仍旧没有完全亲厚起来，但脸上却是同样的诚恳。</p>
“成律师钱律师，谢谢你们，二审这官司，我们不打了，我们想和解。”陈林丽脸上写满了真实的感激，“你们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律师，最专业，也最有人情味，是对律师这个职业最好的写照。”</p>
直到陈林丽和黄苒把成瑶和钱恒一路送出医院，成瑶还有些恍惚：“这个案子，就这么结束了？”</p>
钱恒看了她一眼，心里也不是没有震撼，他也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此前双方当事人水火不容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案子，竟然会以这样的温情收尾。黄苒同意不分割凯丽，因此陈林丽将用其余房产和现金对她的份额进行补偿。但大方向两人达成了一致，钱恒和成瑶只需要对具体分割方案进行协商就行了，说这个案子几近尘埃落定，也没有错。</p>
钱恒所操作过的家事案件，从来都是对立争吵和丑恶，这是第一个，以这样柔和的方式结束的案子。</p>
钱恒第一次开始反思，除了专业之外，是不是真的应该多加一点情怀和人情味？用更温和的眼光看待案件？</p>
人与人在这个偌大的世界上，能组成一个家，这本身是一种多么小概率的缘分，而组建家庭的初衷，大多总是出于爱，那是不是在最终需要分开的时候，也能保留体面？</p>
钱恒父母的婚姻并没有不幸福，但钱恒只觉得，那样老一辈的婚姻，在如今光怪陆离的社会里，已经难以复制了。因此，在遇到成瑶以前，钱恒从没有想过结婚，更没有想过组成家庭，只冷眼旁观当事人的分分合合。</p>
只是此刻的他突然有一些不确定，如果早一点遇到成瑶，如果早一点对家庭和婚姻有更多的理解和尊重，自己经办过的案子，是不是有很多也能有不一样的结果？</p>
他第一次开始正视自己的内心，第一次开始好好思考成瑶的话，她追求的平等，她想要的爱情和婚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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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恒一边心乱如麻地想着，一边跟着成瑶走到医院外，然后他突然听到了成瑶惊喜的声音。</p>
“下雪了！”她掏出了手机拍照，像极了在京都的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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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回忆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席卷了钱恒，他突然完全无法克制自己，只是走上前，从背后把成瑶抱进了怀里。</p>
“成瑶，我不能没有你。”</p>
成瑶整个人陷在钱恒的怀抱里，鼻尖萦绕的都是这个男人的气息，明明周边是冷风裹挟着雪花，然而成瑶一瞬间却只觉得在对方的怀里体会着盛夏。</p>
钱恒加紧了这个拥抱：“不要喜欢别人。”他的声音低沉，“不要喜欢顾北青。”</p>
“我会嫉妒。”</p>
成瑶不是不贪恋怀里的温度，只是她仍旧理智克制地挣脱出了钱恒的怀抱。</p>
“钱恒，我们之间，和别人没有关系，我喜不喜欢别人，也不是你说了算。”成瑶垂下视线，看了下时间，“我要走了，我和学长还约了吃宵夜。”</p>
“……”</p>
钱恒第一次耍心机用上了美人计，连面子也不要了，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都妄图靠肉体上位了，结果竟然惨遭打脸。</p>
他站在风中，看着成瑶走远，表面越加平静，内心却越加惊涛骇浪。某个瞬间，钱恒都考虑起买凶做了顾北青的可行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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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君是在家里给花草浇水时接到钱恒电话的。</p>
对方的声音冷淡：“喂，你在家吗？”</p>
吴君想起上一次钱恒过河拆桥般无情的对待，警铃大作道：“我不在！”</p>
“哦，这样啊，我本来有一箱空运来的帝王蟹想给你送过去，你不在就算了。”</p>
“在！我在！”吴君立刻改了口，“刚才说错了！”</p>
*****</p>
一刻钟后，钱恒果然出现在了吴君的公寓门口。他没客套，直接进了屋。</p>
“我有点事要咨询你一下。”</p>
吴君欲哭无泪：“我帝王蟹呢？**又骗我？”</p>
钱恒理直气壮道：“你去年体检记录不是说尿酸高吗？少吃点海鲜，对你身体好。”</p>
“……”</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