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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 我这不是没死吗？”</p>
莫西干一手搭在后脑勺上，就像全天下唯恐妹妹发火、因此而显得格外窝囊的妹控哥哥一样, 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说道。</p>
“抱歉, 星鸟。因为事关重大，若不是到了这一刻, 我实在不能冒险……”</p>
“………………………………”</p>
不过，预想之中的狂怒并没有到来。</p>
有很长一段时间，星鸟只是一动不动地僵硬伫立在原地, 黑眼珠木然直视前方, 仿佛不知该把目光往哪里放，又仿佛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p>
看来她的确十分重视这个哥哥，以至于目睹他尚在人世……而且变成莫西干之后, 大脑不可避免地当机了。</p>
（……唉, 也对啊。）</p>
我回想起照片中少年温润如玉的面孔, 再扭头看看眼前造型酷似葬爱家族、随时都可以P成“爱我, 你怕了吗”表情包的莫西干青年, 设身处地思考一番, 觉得自己也不是很能够接受。</p>
“那个，请问……”</p>
“唉, 这事儿说来话长，我尽量长话短说。不知为什么，附近一带的监控都被人破坏了, 五分钟之内应该没有大碍。”</p>
莫西干飞快地冲我扫过一眼, 同时艰涩地咧开嘴笑了一笑——那笑容十分古怪, 仿佛太久没有露出过如此温文和善的表情，面部肌肉都忘了如何运作。</p>
直到这一刻，我才终于在他身上看出一丝昔日清润少年的模糊残像，画质糊得堪比240P。</p>
鬼知道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p>
“简短来说。”</p>
好像是为了掩饰尴尬和不自在一样，莫西干严肃认真地清了清嗓子：</p>
“父亲想要我死，但小五郎代替我死去了，我用小五郎的名字和身体活了下来。”</p>
“噗——”</p>
我险些像鲸鱼一样喷出水来：“你这也太短了吧？！！！”</p>
“……”</p>
或许是再也看不下去如此笨拙的画面，恢复实体的岩窟王从我一旁现身，目光从莫西干略显慌乱无措的面孔上淡淡滑过。</p>
“那就扩充一下吧。”</p>
他沉声道。</p>
“数年前，那个男人对你起了杀心，于是采取某种手段要取你性命。但是，你这位名叫‘小五郎’的朋友牺牲了自己，让你的灵魂——或者说，让你的‘人格’以他的身体作为容器，躲过那个男人的视线，侥幸活了下来。”</p>
“以你的性格，多半不会主动接受这种牺牲。所以，这一切应该都是他自作主张的结果。就结果而言，你的朋友为你而死，而你得救了。”</p>
岩窟王轻轻一顿，稍加思索之后又流畅地继续说道：</p>
“你性情坚韧正直，平时免不了与父亲发生冲突。小五郎为了保护你，养成了一副逆来顺受、能屈能伸的性格，所以那些人说他‘动不动就下跪’。你之所以任由那些人踢打辱骂，也是为了更好地‘扮演’小五郎，不让他们产生更多怀疑。”</p>
“……是的。过刚易折，是我拖累了朋友。”</p>
青年颔首，眼中的愧疚、怀念和感激之色一闪而过。</p>
在岩窟王的感染之下，他很快恢复镇静，举手投足之间也有了几分温雅从容的风度。</p>
“小五郎他……为我做了太多了。为了不辜负他的生命和苦心，也为了不再连累更多人，我不能轻举妄动。在机会来临之前，哪怕是让我在沼泽中吞吐淤泥，哪怕是面对母亲和妹妹的眼泪，我也必须一直、一直隐姓埋名地活下去。”</p>
这句话说得真挚而又深沉，任谁都能听出他绝无虚饰。就连一直神情木然的星鸟，此刻眼底也下意识地流转过一丝动容。</p>
“那异能呢？你的异能是怎么回事？”</p>
艾蕾忍不住插话道。</p>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童谣啊、辉夜姬啊，那些孩子一直以‘大少爷和他母亲’的名义帮助我们，也向我透露了很多只有你才知道的事情……她们都是你的异能吧？背后下命令的不是你吗？”</p>
“啊，这个嘛。”</p>
（死里逃生变成莫西干的）初阳不好意思地挠头，“就像字面意思一样，背后一半是我，一半是我的母亲吧。”</p>
“诶？”</p>
“即使换了身体，我的异能也没有消失，和我之间的‘缘’依然存在。所以，我一直与他们保持联系，指示他们在岛上寻找其他有心反抗的异能生命体，尽可能地提供情报和帮助。我找到的就是你们，艾蕾小姐，还有尼托克丽丝小姐。”</p>
言及此处，初阳脸上掠过一抹恍若自嘲的苦笑。</p>
“正好，我的父亲不想让人觉察我的‘死’，所以竭力打造出我还活着的假象。他欺骗我的母亲说我出差去了远方，母亲信以为真……或者说，她不得不信以为真。母亲与我一心，我的异能也会听从她的吩咐，这点父亲和弟妹们都知道。”</p>
“这样一来，之后就好办了。”</p>
“在父亲眼中，这些年来，我的异能一直是按照母亲、而不是我的指示活动。这一点正中他下怀，能够让外人误以为我还活着，所以他也未加干预。当然，我帮助艾蕾小姐的事情，父亲和母亲都是不知道的。”</p>
……</p>
如此说来，事情复杂却也简单。</p>
也许是出于恼羞成怒，也许是因为其他某种缘由，首领想要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而且不希望外人知晓这一暴行。</p>
二小姐星鸟得知内情，以为自己唯一信赖的兄长死亡，性情愈发乖僻偏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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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实上，初阳却在挚友莫西干——不，小五郎先生（他太伟大了，我必须对他使用敬语）的舍命帮助之下逃过一劫，以小五郎的身份活了下来。</p>
一夜之间，他从“大少爷”变成了无依无靠、人尽可欺的底层马仔，不得不憋着一口气苟且偷生。</p>
在此过程中，他瞒着自己的父亲、母亲和妹妹，与自己尚未消失的异能保持联系，让他们给艾蕾和尼托克丽丝传递情报，协助她们进入地底，再一次拯救了我的母亲。</p>
长话短说，大概就是如此吧。</p>
……</p>
“等一下，我还有问题。”</p>
我正忙着百感交集，好学生艾蕾再次举手提问：“你父亲以为你死了，但你的异能却没有消失，这一点他不会怀疑吗？”</p>
“这个嘛，情况有点特殊……其实不光是我的灵魂，【我的□□也还活着】。就算异能仍在，也没什么好奇怪的。”</p>
“哈？”</p>
艾蕾瞪大双眼：“可是，你是因为身体死亡，所以才不得不使用小五郎的身体吧？”</p>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p>
突然。</p>
青年平稳的话语，在半途中极其不自然地戛然而止。</p>
这也难怪——如果你突然被人一拳命中腮帮，然后一边360°旋转一边鼻歪嘴斜地原地起飞，我相信你也没法自然地说出话来。</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