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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娘抱着碗，稀里哗啦吃得很香很香，用辣子拌过的酸萝卜配着热气腾腾的菜饭，吃起来嘎嘣作响。易久站在她旁边，听着她喀嚓喀嚓嚼萝卜的声音，竟然也极为可悲地开始咽起了口水。</p>
若是按照道理来说，不管怎么样，她都应该盛上一碗给易久来的。可是，也不知道是她吃得太投入，还是别的什么，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他一眼。这种稍微有些刻意的忽视与易久那绞在一起，因为饥饿而产生的胃痛混合在了一起，化为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大尴尬卡在易久的胸间。</p>
眼看着厨娘一碗又一碗的添饭，锅底都快露出来了，易久才有些吞吞吐吐地开口小声地问道自己的早饭。</p>
“啊……”</p>
厨**脸上浮现出了有些微妙的神色，她偷偷看了锅子里那美味的饭菜，又看了看自己眼前瘦巴巴的小和尚，挤出了一个假笑：“哎呀，这里头放了肉，小师傅你吃不得吧。昨天我不是给了你两个红薯么，正好这个时候吃。”</p>
听到厨**话，易久张了张嘴，然而什么都没有说出口——他也不太可能真的告诉面前这个刻薄的女人自己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吃到红薯，而是将它们让给了一个乞丐。但是，厨娘现在的态度摆明了就是不打算给他饭吃。</p>
易久那可悲的，从现代带来的无可救药的自尊心当然不会容许他跟其他人一样在这个女人面前做出谄媚的样子，只为了一口稀饭。一种淡淡的愤怒在他心脏的上方漂浮着。</p>
“可是……”</p>
可是那明明就是你把我的豆腐丸子拿过去占为己有以后，给我的酬劳。</p>
有非常非常短的一瞬间，易久几乎要这么对她说。</p>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肚兜里那枚小小的鸡蛋，虽然隔着粗糙的布料，但是易久还是有一种错觉，他可以透过布料感受到那颗鸡蛋上面的热度，那是被那个小乞丐放在自己手掌心捂热的。</p>
至少他的鸡蛋并不像是那盘豆腐丸子，多多少少还是得到了一些回礼吧。这么想了以后，易久小心的压抑着自己的鼻息然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p>
“好咯。”</p>
他垂着眼帘没有什么表情地回答道，然后走到木桶前将其挑到了肩膀上。</p>
虽然天气依然不太好，但是在休息了一整个晚上之后，他也到了回庙里去的时候了。易久简单地说了自己的想法，果真就看到厨娘有些如释重负的样子。</p>
其实她心里还是有点心虚的吧……易久在心里想道，大概有点了解，为什么她会露出这样露骨的表现，可能真的就是为了能让他快点离开这里。</p>
易久没多作声，他沉默地挑着扁担离开了厨房。</p>
像是易久现在这样的身份，他只能从后门出去，而那就需要经过一条狭长的走道。冬天的风依然是冷的，卡在荒无人烟的走道之间，就连这南方的风都带上了凌厉的寒意，吹得那些墙角处蓬蓬伸出来的野草几乎匍匐到了地上。易久缩了缩脖子，停下来调整了一下扁担的方向。</p>
兜里还有一小把铜钱，肩膀上的木桶却已经轻了，然而他那张被风吹得素白的脸上却毫无笑意，心中也一点都不松快。并不仅仅是因为腹中饥饿，还因为想到回到山上就要面对师兄弟们那龌龊的嘴脸，易久便愈发感到胸口烦闷了起来。</p>
而就在他埋头走路，满腹心思的时候，衣摆却被一只枯黄细瘦的手给抓紧了。</p>
“谁……”</p>
易久下意识一回头，结果就对上了那张骷髅似的蜡黄小脸，小乞丐黑沉沉的两只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瞪着易久，露出一圈发青的眼白，恰似上吊死了的小鬼。易久手一软，扁担上两只空桶“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只差那么一点点，易久就要一嗓子哀嚎出来。</p>
他腿软手软地僵硬在原地，看着那送葬用纸人般的小鬼，过了好半天才慢慢细细想起来这便是昨天晚上的小乞丐，一颗炸毛的心才晃晃悠悠落回远处，只是身上还是没有什么力气。</p>
“是你啊。”</p>
易久头痛地**自己的太阳穴。</p>
“……”</p>
小乞丐还是原样站在那里，手死死拽着那一小块布料，看着易久那么久连眼睛都没眨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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