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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英带来的人已在周围扎起了营帐, 朦胧的晨光中升起袅袅的炊烟, 毓坤走出两步便感到肩上一沉，是谢意解下自己的大氅给她, 他的眼睛红红的，远处是沈峥与陆英, 想来也在外守了一夜。</p>
毓坤并没有推开他, 而是将大氅裹紧了，沉默地向前走，到了大营之外时, 毓坤对陆英道：“你进来。”</p>
她并没有停留, 而是直接走了进去。在她身后, 守在门口的禁军打起帘子，陆英走了进去，谢意也要跟进去, 却被沈峥拉住了。</p>
大营内一应齐备，与蓝轩待的那处有天壤之别, 毓坤知道这是专为她准备的, 走到上首坐下，看着陆英缓缓走了进来，又飒然走向他。</p>
毓坤仰面望着他，他如松如竹的身影落在她身上，初升的朝阳从营帐的缝隙处涌进来, 将他颀长的身姿染上金色的轮廓。</p>
背着光, 毓坤看不清他的面目, 只觉得他似乎离她很远，而她所熟悉的声音却很近。</p>
陆英道：“我曾想过，是要你短暂地恨我，还是长长久久地恨我。”</p>
毓坤默然望着他，陆英似乎无奈而自嘲地笑，望着她道：“但终究，你是会恨我的，短暂与长久又有什么区别。”</p>
毓坤摇了摇头，向旁边让开了位置，是让他坐过来的意思。</p>
陆英有些惊讶地望着她，但还是在她身边坐下了，就想很多年前的那样，在慈庆宫的后殿，他们常常并肩坐着，望着头上的藻井和依稀的星光说话。</p>
时光仿佛回溯，安静地坐了好一会，毓坤道：“我不会恨你。”</p>
陆英转头望向她，见毓坤低着头道：“我只会恨我自己。”</p>
她的语气令他的心又痛起来，却听毓坤继续道：“以前我一直觉得，我定能做个好皇帝。”</p>
“但是昨晚……”</p>
她抬眸望着他道：“我从没有像那一刻那样，感觉的自己的无能，无用，无力。”</p>
她连着的三个无让陆英的心狠狠颤了颤，他想要按住她的肩，却见毓坤用力摇了摇道：“别说什么不要妄自菲薄的话了。我不是个有为的皇帝，甚至不算是个皇帝。”</p>
陆英打断她道：“不。”</p>
毓坤再次望向他，陆英一下读懂了她的意思，果然听她道：“那就让我证明。”</p>
他沉默地望着她，最终道：“你想怎么做。”</p>
毓坤转过脸去，望着前方道：“我已想好了，等他的伤养好，便让他走。”</p>
感到陆英的讶异，毓坤道：“以前做太子的时候，我总觉得只要当了皇帝，便能做自己的想做的事。”</p>
“然而现在我才明白，做了皇帝，其实是要学会接受，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放弃自己喜欢的人。”</p>
“就像我爹当年，即便再爱我娘，也终究没有跨过那一步，立我娘做皇后。”</p>
陆英深深地望着她，这还是第一次，她在他面前承认对蓝轩的喜欢。明明是他已知道的事，但他还是感到像是有一把钝了刀，缓缓地将一颗心割得伤痕累累。</p>
但他并不会表现出来，只是安静地听她道：“所以我也不该强留他，以至于朝廷动荡，社稷不安。”</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