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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p>
过了几天，母亲要杨敏搬来家住，说住集体宿舍不方便。</p>
高杨偷偷对我说：“妈已等不及了。”</p>
我摇了摇头。</p>
“我妈，我哥说他还不想结婚。”</p>
我的脸腾的一下烧了起来，而杨敏的脸却白了。想不到，我心里的话，被高杨那么随意的说了出来。</p>
“管他想不想，我都和杨敏说好了。何况他原来也答应过，一切由我做主。”母亲说完，用眼睛来问我。</p>
我露了个笑，默认了母亲的话——我还想等等、再找找牧羊女的最后一个据点，又升起了白旗。</p>
“我和你爸说好了，你们就住家里，高远的房改房租出去好点，大家有个照应。”</p>
我点头称是。</p>
可后来，母亲改了主意，她要我卖了我的房改房，连他们的房子也要卖了，去买世纪广场的房子，她要把最大的一间给我做新房，并对杨敏说，等她爸妈退休了，就接来一起住。把杨敏感动得直掉泪。她偷偷的对我说：“我真不知那辈子修来的福份——妈妈太好了。”看我没出声，又说：“妈妈对……对叔叔也好。”</p>
我忍不住笑了：“喊爸爸。”</p>
“人家还没转过来么。”杨敏红了脸，低了头。可转眼，她抬起头来，大胆的看着我的眼睛道：“将来我也要对你好。”</p>
我点了点头，我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过去，母亲就不止一次的教育高杨我们说：“爱上了他，就要真心的对他好，爱护他，也就是爱护你自己。”还说：“有的人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心里只装了自己，可当那‘一半’失去了才知道了他的珍贵。我不想让你爸走了，我还孤苦伶仃的活它十几二十年。”可能父亲也是这样的想法，他对母亲的好，我们可全看在眼里。可那时我并没重视母亲的话，找到了那“一半”时就没珍惜，更没想过对她的呵护、关心就是关心爱护自己，直到她死了，才有了刻骨铭心的认识。</p>
“你信不？我也能像妈妈一样。”我正想着，就听杨敏说。</p>
我点了点头。</p>
是的，母亲就那么的好，她心里装的，永远是我们。</p>
过了几天，我找了机会对母亲说，我和杨敏去参加省总工会组织的集体婚礼，新房也尽量布置简单点。可母亲不同意，她说不能让我们这两个苦命人受委屈。</p>
“你不是说我家是民主与自由的乐园么？我们悄悄的去把名报了，爸妈就不好说什么了。”杨敏偷偷的对我说。</p>
“不，哲人说：‘民主和自由是相对的。这如同打秋千，要绝对的自由，放开手试试。’再说了，我们这样做，母亲肯定难过死了。”</p>
话虽这么说，我心里还真的在蠢蠢欲动，想阻止母亲买世纪广场的房子。可我的想法最终落空了。</p>
过了段时间，高中同学集会，吃饭时，刚从国外回来看望父母的老鼠说：“现在国內的房价真让人搞不懂，几十万的房子据说好卖得很……高远，你是公务员，又当着处长，你说，买一百平米的商品房，你要攒几年？”</p>
老鼠已不学我抓头，而是摸着半秃顶的博士脑袋，志得意满的样子。</p>
“我买不起。”</p>
“其实，年轻人没几个买得起，都是老人省吃俭用存的钱。有的是贷款买房，到老人那儿‘勤俭吃家’吃来的。”</p>
“为啥非要买房？现在都是独子，和老人同住，大家互相有个照应不是很好么？我不知道你们的感受，我在外面太想家了，常常梦见父母。对我来说，能和父母住一块是种奢望。”老鼠接过玉洁的话，动情的说道。</p>
子健说：“你就带上洋婆娘回来嘛。”</p>
“她也是独子，她父母还叫我妈她们搬国外去——人老了都恋故土，也舍不得子女离开。我现在是左右为难。”</p>
大家沉默了。</p>
“唉，都说人老了喜欢怀旧。不知怎的，我在外面，晚上尽做一些中学时和你们在一起的梦……”</p>
“你老了？你是梦见初恋情人吧？”子健笑道。</p>
老鼠也笑了起来：“没有，我真的梦见你们。当然，见得最多的是高远……你们知道，有副对联……”</p>
“哦，你说的是高远最喜欢的：‘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吧？上中学时，他用毛笔描的那几个字，现在还贴在他的写字桌的玻璃板下……”</p>
“不是不是。我说的是那年我们一伙去白邑乡见到的那幅。”老鼠打断了子健的话。</p>
“哦，对了。那幅对联把高远的名字写了进去。”很少发言的张进说。</p>
是啊，上高中时，我、子健、老鼠、张进四人，尽管学习很紧，但我们还是利用周末和假期，骑自行车把昆明附近的风景名胜跑遍了。我们去得最远的是石林，阿诗玛的家乡阿着底和长湖。最累的是去柯渡丹桂村红军纪念馆——我们准备不足，没想到来回二百公里路，半道上竟然只有一家我们不敢住的旅店：我们才在那家旅店大堂里站了不到三分钟，老鼠的身上，就被跳蚤叮起了七八个疙瘩！这样，我们只好硬着头皮往家赶。如不是大家互相鼓舞着：“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怕早爬半道上了。虽然我们不像父辈们那样，一提到***就激动得热泪盈眶，但看了展览，听了解说员的介绍，特别是看到了“居丹桂，运筹帷幄；渡金沙，用兵如神”的对联后，我们对革命前辈的智慧、精神佩服到了极点：“如果一个人有他们的精神，还有什么事干不了？”我总结性的说。</p>
我正想着，就看到老鼠拍起了手，他说革命的种子已种在我和玉洁的身上了，我俩得为大伙唱支歌。</p>
“凭哪样？”玉洁问。</p>
“你俩优秀嘛。我没猜错的话，大学时，高远肯定入了党——高中快毕业时，我就看见玉洁放了本**在高远的书包里。”</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