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烬婆婆 (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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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菀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久。</p>
大日仙宗没有白天黑夜之分, 头顶永远是一轮恹恹的太阳, 这阳光既穿不透天空浓重的死气, 也照不散地面潮湿的腐泥, 更带不来任何希望和温暖。</p>
可就连这一点点光, 也渐渐消失了。</p>
郑菀看到自己那副壳子在往地下走。</p>
一条长长的逼仄的甬道, 两壁长满了黏糊糊的青色苔藓, 每隔十丈壁上便按了一盏枭泗铁做的壁灯，鲛人头油熬制的灯油还未用尽，走在石阶上, 偶尔能听到灯花爆开、“哔哔啵啵”的声响。</p>
“烬婆婆？”</p>
郑菀依然唤了一声。</p>
无人应答，唯有石头人在台阶上蹦蹦跳跳，发出有规律的“哒哒”、“哒哒”声。</p>
郑菀突然回想起初见时的场景。</p>
那时尚在凡人界, 她头一回见到这些仙家手段, 须臾之地一线天，无脸幽魂与她做了个交易, 要借她的纯阴之体养魂, 百年之后, 便会离开。</p>
现下, 魂是养了，可若……不止是养魂呢。</p>
郑菀生生打了个寒颤, 让自己打住不想。</p>
在无事实依据前, 她……并不愿用恶意揣测这个助她良多的烬婆婆。</p>
又过了不知多久, 她感觉身体停下来了。</p>
甬道尽头是一座石门，石门上, 一对饕餮睁着铜陵大的眼睛瞪着她，石头人一蹦一蹦地过去，双手在貔貅的鼻环前一摁——</p>
“轰隆隆——”</p>
石门洞开。</p>
滚滚尘烟，和着悠长岁月才累积得出下的陈腐之气一同朝她迎面扑来。</p>
郑菀瞠目结舌地“看着”门外的一切，心开始“突突突”狂跳起来。</p>
弯弧状的穹顶，诺大的广场，石壁上的图腾与火炬，以及——与梦中一模一样的石棺、圆形高台、金丝乱线……</p>
仿佛噩梦重现。</p>
她明明从未来过，可这个地方，却被梦境拓印得栩栩如生。她甚至连东壁龙形图腾上少了个角，都记得一清二楚。</p>
石头人并未进门，反倒在石门左右列定，双手合十在腹前，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向着郑菀，嘴角咧到腮边，四只黑黝黝的眼珠齐刷刷地盯着郑菀，声音诡异得像来自幽冥地底：</p>
“恭迎仙君归位！”</p>
仙君……</p>
是指何人？</p>
郑菀生出一股隐隐的预感，她仿佛又看到了美人殿内的美人，明明是两个会动的石头人，给人的感觉却与那挂在壁上的美人图如此相似。</p>
魂识试图往外突，却被厚厚一层壁给挡住了。</p>
她被封印在自己的魂识海里，叫天不灵，叫地不应。</p>
而自己的躯壳却又动了。</p>
“她”先抬左脚，再抬右脚，跨过门槛，足靴踏过大殿的金丝线——</p>
可这哪里是金丝线？</p>
明明是某种金色的液体，在无数纵横交错的凹槽里汩汩流动，偌大的广场，遍布着这样的凹槽，这让郑菀想起传说中的上古大阵，若没猜错的话，这金色液体——</p>
当是某种兽类的鲜血。</p>
郑菀直觉自己踏入了一个可怕的陷阱，却辨不清，这陷阱到底是冲着谁来，又是为了什么。</p>
她看着自己的身体踏上高台，站在半开的石棺前，停住了。</p>
好半晌，一声浅浅的叹息从“她”嘴里冒了出来：</p>
“紫薇……”</p>
那道明明出自她口，却又绝不是她能发出的声音，带着深沉得仿佛经历过无数岁月、最后被深埋地底的感情。</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