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舞一曲 (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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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舫龙首凤尾，石头雕就，如今龙首位坐了一身玄色常服的太子，容沁县主居太子左，未来太子妃柳二娘子居右，其余人分列两旁。</p>
舫内颇为热闹，丝竹管弦，轻歌曼舞。</p>
郑菀上来时，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她，蒋三娘子“啊呀”了一声，掩唇惊道：“菀娘，都忘了留你的位置，不若你坐我的？”</p>
以龙首位延伸开来，越远的座次，地位越低。</p>
此时，只剩船尾几个空位了。</p>
在座都是上京城数得着的官眷儿女，谁还不知道谁？这蒋三娘子口称让座，**却挪也未挪，明摆着是嘲讽。</p>
想想当初车架出行连县主都要礼让三分的郑氏女儿，落得如今保不住座次，要与那些六品、七品的小官儿女拼一块的田地，不得不叫人唏嘘。</p>
郑菀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摇头拒绝：</p>
“很不必。”</p>
她进来时一眼便瞧见了舱尾阖眼休憩的青袍郎君，这般情势，于她反倒合意。郑菀径直向后，直接跻坐于崔望几旁，“坐这便好。”</p>
“郎君，又见面了。”</p>
郑菀螓首低垂，双颊适时飞起一抹绯红。</p>
崔望眸光淡淡：</p>
“是很巧。”</p>
一点儿不巧。</p>
郑菀心道。</p>
这石舫二楼于崔望而言存在一道莫大机缘，他不可能不在这儿——否则单凭容沁几句话语相邀，她如何会乖乖上来？</p>
舱**衫轻薄的舞姬正赤足袒腹，跳一曲胡旋舞，节奏明快的悬鼓声将石舫内气氛燃得更是热烈。</p>
偏偏郑菀所坐一隅，仿佛与世隔绝，静得针落可闻。</p>
她便罢了，那崔望更似佛堂里那尊泥塑金镶的菩萨，一动未动，一声未吭，修得也不知什么功法，坐他身旁未久便觉锋锐彻骨，委实难熬。</p>
郑菀可算是亲身经历了一回书中所谓“剑气千条”“威压凌身”了，这还是收敛过的……她挺直腰板让自己坐得更正些，见胡旋舞结束，那舞姬顿首于地，殷殷求赏，不由跟着叹了口气：</p>
“今日还是座上宾，他朝便成阶下囚……许到了明日，我便连这祈怜的舞姬还不如。”</p>
声音到最后，弱得只有嘴边的风能听见。</p>
可郑菀知道，崔望听得到。</p>
修道之人，耳聪目明，除非不愿听。</p>
对他而言，方圆百米内的风吹草动尽皆在耳。</p>
崔望依然一声也未应。</p>
……果真是铁石心肠。</p>
郑菀在心底叹了口气，却见容沁眯缝着一双小眼朝她看来：</p>
“菀娘与这位救命恩人倒是相谈甚欢。”</p>
“……哦。”</p>
郑菀点头，“确实。”</p>
只当上首位太子酷烈的眼神是毛毛雨。</p>
容沁眉毛微挑，她同样也穿了一身朝霞色云锦，脸上傅了粉，只可惜青春正少，总有些不听话的鼓包出来，破坏美感。</p>
“自古美人配英雄。菀娘若欢喜，可尽早让首辅大人禀明圣主，圣主必会愿意为你与这位郎君赐婚，成就一段佳话，也免得坊间对我皇家颇多微词——”</p>
“太子哥哥，你说是也不是？”</p>
一言出，太子还未表态，旁边绯服小娘子却接了话：</p>
“县主此话不对。”</p>
“那柳二姐姐与我分说分说，哪里不对？”</p>
“无一处对。”</p>
“郑家毁亲在前，笞人在后，不仁不义，此其罪一。瞒下退亲事实，欲以二婚女上嫁于天家，犯下欺君大罪，此其罪二。”</p>
“圣主不予追究，是宽宏大度，仁德体下。圣主追究，是彰我朝法度昭昭，警示万民。”柳二娘子朝皇城拱了拱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下臣有何可议？”</p>
太子绷紧的下颔松了些，赞许地朝柳家二娘子送去一眼，淡淡道：</p>
“阿沁，吃些浆汁，这可是番邦进贡过来，叫人捣成汁倒是费了不少功夫，很是甘甜爽怡。”</p>
容沁险些被唬住，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儿，这二人倒是般配，一个假道学，一个假深情，都惯会拿大旗张虎皮的。</p>
纵使前座对她郑家之事，论辩滔滔，恨不得直接打入死地，郑菀却始终挺直了背脊，一言未发。</p>
崔望瞧了她一眼，又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p>
容沁看郑菀跟个没甚脾气的木头人杵在那，又觉得无趣了，眼睛咕噜噜转了下，立时计上心来。</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