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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已过,路边的树木染上一层秋霜。</p>
唐行之说:“就是这样。你妈妈无法接受,出门的时候精神恍惚,出了车祸。我爸爸跟这件事没有关系。所以,你也不要再说什么凶手这种话,这是恶意的污蔑和指控。”</p>
“不要跟我说你们的法律用词,”孟缇很冷淡地开口,“你也是大人了,这故事你信吗?我妈妈不是那种品行不端的女人。”</p>
唐行之怒火攻心,他难以理解那个甜美的少女为什么会忽然变得如此泼辣,说话一点情面都不留,如果说之前还有一点小小的感情萌芽,可现在那点萌芽已经被杀死了。他觉得自己从来都不认识这个女人。</p>
“你妈妈品行高洁,难道我爸爸就活该被你污蔑成凶手?他是我爸爸,难道我不信他,反而相信你的话?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法官吗?”</p>
话里的轻蔑和讽刺一点没隐藏。</p>
“我母亲不是那么脆弱的人。你爸和我大伯在背地里做了什么逼死了我母亲,恐怕你也不会想到。他们只是讲一个藏头露尾的故事给你听而已。”孟缇看着他,“对,人不是他们亲手杀的,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这句话你听过没有?唐行之,对不起,我高估了你的智商,真是抱歉了。”</p>
唐行之面色不悦地看着她,手指微微地发抖。第一次见到面前的女孩子,她挽着赵伯光的胳膊对所有客人微笑,美丽得如同出水芙蓉。随后他虽然是奉父亲的命令跟她交谈,但他更是觉得面前的女孩子可爱坦荡。在洛州的那番相遇,出于他的意料之外但还是很高兴,因此在接到她约他出来的短信时也当即就出来了。</p>
他绝对没有想到,她在前方设好了陷阱等着他。</p>
此时她美丽的脸上都是冰冷的讥诮,“之前我只是猜测,现在终于得到了你父亲的话。他大概是最清楚当年真相的人之一,所以我要谢谢你。”</p>
唐行之太明白她的意思了,出离愤怒地盯着她,“你利用我。”</p>
孟缇默认了他的指控,“你要这么说我承认。你是律师,应该知道多拿两个人的证词总是好的。你不会外传这件事,我也不会。”</p>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马路上的梧桐树枝叶慢慢枯黄,自枝头接二连三地往下掉,绿了一个夏天和初秋,终于疲惫了。</p>
回到学校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傍晚,她去食堂吃饭,基本不剩下什么饭菜了。</p>
她叫了碗拉面,一根根地把面咽下去。赵初年给她打了个电话,她关掉了手机。</p>
然后她回到实验室继续忙着翻译本周的论文,好像这一天什么重要的事情也没有发生。的确如此,如果说从李阿姨、李先生那里知道的事情还有可能产生偏差,那唐行之嘴里说出的话就应该是确定无疑的事实了。</p>
就好像一个得到了法律宣判的人,之前会忐忑不安,但宣判后反而会倍觉轻松。</p>
至于唐伟东会不会把她调查母亲的死因和已经知道真相的事情告诉赵同训和赵伯光,她一点都不在乎。赵家的所有人、所有行为都让她恶心,她绝不可能再回去了。</p>
命令自己的大脑回忆起当年的细节,是孟缇接下来几天内反复做的事情,但每次回忆都以失败告终。毕竟事隔多年,她的记忆力还没有好到这个程度。</p>
赵初年就像以前那样,每天都会来找她,只是身边再没有了张纪琪,戴昭阳也看不到了。孟缇以为他们吵架了,本来想问,忍了忍还是没有问下去。她最近情绪暴躁愤懑,为了不让他看出端倪,孟缇能躲就躲,好在她课多作业也多,确实也没时间。到了周末,她又去了郑伯伯家。</p>
这是她从北疆回来后第一次回到这栋楼。进屋的时候,发现郑家一家人都在,郑若声也回来了,宋沉雅也在郑家,跟柳长华在说着某连续剧和自家的情况,那么亲热,完全是一家人。</p>
看到她,柳长华很高兴,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仔细打量,“你这个孩子啊,开学回来这么久了都不来看一下我们。”</p>
柳长华态度很亲切,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孟缇莞尔,“柳阿姨,最近才开学,课程蛮多的,才缓过来呢。”</p>
柳长华点了点头,“不过也别太累着了,老宋也不会为难你的。”</p>
孟缇笑了两声,跟其他两人目光短暂交流,一个个地招呼过去。</p>
郑若声瞧她一眼,饶有兴致地问:“北疆好玩吗?我也准备去旅游呢。”</p>
“非常好玩!”孟缇把话说得推心置腹,“但是若声姐你现在别去,现在都十一月了,明年春天五、六月再去吧。”</p>
“我考虑一下。”</p>
孟缇环顾四周,问宋沉雅:“郑大哥呢?没回来?”</p>
“回来了,在书房,他爸在跟他谈话呢。”</p>
孟缇点点头,郑柏常对两个孩子最常见教育的就是谈话,孟缇有幸听过几次,听得人不服都不行。</p>
四个人聊了几句,柳长华去了厨房做饭,郑若声走到阳台上接电话,让孟缇留下来陪宋沉雅聊天。</p>
宋沉雅环顾了四周,“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郑大哥的父母。”</p>
她表现得自然沉稳,但声音还是绷得有点紧,可见还是很紧张的。孟缇笑道:“郑伯伯和柳阿姨都是很好的人,沉雅姐,我看他们都挺喜欢你的。”</p>
“是挺好的,知识分子家庭,真正的书香门第。”</p>
“这倒是没错,”孟缇点点头,她心思不在这里,恍惚中下意识地拿起茶几上的苹果转动起来。</p>
宋沉雅瞧她一眼,想着那天晚上跟赵初年的一席长谈,挑起眉梢问:“最近正在为某些事情烦心?”</p>
孟缇一愣,嘟囔了一句:“大概是吧。”</p>
“要不要说来给我听听?我也是心理医生。”</p>
这未尝不是个办法,孟缇谨慎地开口,“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但沉雅姐,如果你能给我一些医生的意见就太好了。我想知道,如果我接受催眠,能想起小时候的多少事情?就是我头受伤之前的记忆。”</p>
宋沉雅说:“首先看你要想起什么,你大致还有印象吗?”</p>
“一场特定的谈话,大致的印象是有的。”孟缇说。</p>
“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有些人容易被催眠,有些人不会,”宋沉雅审视地看着她,很谨慎地开口,“阿缇,但你的情况我不好说。我觉得你应该不容易接受催眠。”</p>
孟缇洗耳恭听。</p>
宋沉雅说:“你是我见过一个很特别的案例,你在孟家,这么多年也没有疑心过自己的身份,是不是?”</p>
她当然不曾疑心过。她从一张白纸被塑造成现在的样子,从来没想过怀疑父母的话。父母和哥哥,再加上郑宪文,是她生活的全部。她过得那么幸福——直到赵初年的出现,他的当头棒喝,揭开了她记忆里的潘多拉盒子。</p>
“可你知道真相以后,一点也没有疑虑就确定了自己的身份,那些丢失的记忆回来了。同时,你很确定那些是绝对真实的。但一般的孩子是做不到的。你在孟家这么幸福的十六七年生活,也没有办法让你从根本上改掉、丢弃幼年的回忆,”宋沉雅停了停,声音很轻,“你对回忆的真假有很强的鉴别力。我想,你这样的人,应该很难接受催眠。”</p>
孟缇沉思着。</p>
“但如果你真的想接受催眠和暗示,我可以帮你联系心理医生。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帮助你催眠。但退一万步说,阿缇,你真的想起来了又有什么意义呢?这的的确确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p>
孟缇想了想,决定下来,“沉雅姐,你说得有道理。对了,今天的——”</p>
书房门吧嗒一声开了,郑柏常和郑宪文父子俩走了出来。不愧是父子,连走路的姿态都很相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