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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篮球比赛后，我不是遇到一个文学院的高中校友吗，我们就顺便聊起赵老师了，”杨明菲存心把话说得抑扬顿挫，“他之前在学生中不是一直口碑很好吗？据说对学生的宽容和善解人意都快赶得上他的英俊程度了。不过，这几个月他忽然性情大变，脾气不好，对谁都没好脸色，以前不论怎么样都彬彬有礼，现在完全跟恶魔一样了，考试过关的人寥寥无几，下课后想跟他说句话比登天还难。他以前那些粉丝都被他打击得够戗啊。”</p>
孟缇从来没有想到这层事情，眼睛又酸又疼，心里好像打翻了佐料碟，酸甜苦辣都有，喃喃回了一句，“是吗？”</p>
“是啊，最诡异的是，他性情大变就是你去美国后不久发生的，”杨明菲说，“我当时就在想，这多半跟你有关。”</p>
孟缇长久没有回答。</p>
但沉默已经是最好的回答，杨明菲越发兴奋了，追问：“阿缇，你怎么不说话？我说对了吧。你说说，打算怎么办？反正如果是我，我绝对舍不得扔下对我这么好的男人。父母那里，只要说明白了，他们总会理解的吧？”</p>
王熙如在被子下握住了孟缇的手，“啧”了一下，“你们消停些吧，她又睡着了。”</p>
那么好一个八卦材料就因为“睡着了”而错过了，众人不免遗憾，很快又把话题转开了。</p>
孟缇在夜色中翻了个身，对上王熙如的脸，轻语：“谢谢你。”</p>
王熙如抱了她一下，也用同样低的声音说：“没什么，睡吧，明天答辩。”</p>
第二天的毕业答辩一切顺利。</p>
王熙如延续了她一直以来的超级水准，一篇论文写得是完美无缺，据说其专业度和细致度，都已经比得上研究生的水平了。她是如此优秀，以至于知道她即将留学的老师们在她答辩完成后都面露遗憾之色。</p>
孟缇也做得不错，这学期，虽然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但论文上的事情也没有马虎，到底是在孟徵监督下写出来的论文，既然得到了宋汉章的认可，其他老师也是一片激赏之情。</p>
当天晚上是班上的散伙饭的日子。</p>
临近毕业，各种名义下的聚餐也特别多，学院、数学系，班级、宿舍、女生、男生……等待各种团体轮番聚餐和各种五花八门的活动。孟缇回来这几天一次也没有参加，好在赶上了最正式的这顿散伙饭。</p>
他们吃的是最热闹最有气氛的火锅，足足吃了三个小时，男生女生一边吹牛一边喝掉了三四箱酒，气氛高涨，若说起初还有着离愁别绪，现在就只剩下最后的疯狂了。</p>
席间有人提议每个人对全班同学说一句最真诚的话，这个建议一经提出，就得到了大家赞许。毕竟，他们一起走过了四年的大学生活，见证了青春的来去。</p>
很快轮到了孟缇，她站起来，无声地环顾四周，朝所有人鞠了个躬，才说：“大学四年，我很高兴能够遇到大家，你们每个人我都会记住。有句话说，只要有空气和光亮，以及朋友的爱留下来，就无须胆怯。”</p>
不知道哪个男生高叫了一句，“孟缇，我肯定会记住你的。你当时给我发好人卡，我可是记得清楚。”</p>
孟缇忍俊不禁，端起酒杯，“我跟你赔不是，先干为敬。”</p>
所有人都大笑出声，气氛顿时达到了高潮。</p>
不过接下来的通宵唱歌她就受不了了，她最近失眠过多，精神十分差，到喧闹的环境里长时间待着是绝对不够承受的。更何况这几天，不论是赵初年还是郑宪文，每天晚上都会给她一个电话，仿佛查勤一样。</p>
因此她不得不提早回去，但回去也睡不着。路边有家精致的冷饮店，她走了进去，随便叫了冰激凌和冷饮，在靠近街边的位子坐下。这附近有两三所大学，店里全是跟她差不多的年轻学生，大多是一对对的情侣，说说笑笑，顾盼神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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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缇取出挎包里的笔记本电脑，开了机，把数码相机连接到计算机上，慢慢地看着今天晚上吃散伙饭时照的照片。</p>
这样一看居然出了神，恍惚中那股香醇的酒意再次回到身边，直到一个声音把她叫醒。</p>
“阿缇。”</p>
熟悉的声音让她抬起头，赵初年站在桌前。</p>
孟缇禁不住喜悦，笑容浮上了脸，“啊，好巧。”</p>
赵初年拖过她面前的椅子坐下，“我刚刚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有接。”</p>
孟缇拿出手机看了看，果然有几个未接来电。</p>
“赵老师，我们班吃散伙饭，太吵，所以没有听到，抱歉。”</p>
“没有的事，我也猜到了。你们今天答辩完，应该聚一聚了。”赵初年摇头，“玩得怎么样？”</p>
“挺伤感，也很疯狂吧。”孟缇把计算机转个方向，对着赵初年，示意他看屏幕上的照片，“我头疼得厉害，没办法跟他们一起去唱歌了。”</p>
赵初年在灯光下打量她，气色非常糟糕，精神状态明显比刚回来时更差，疲倦的阴影使得她那惯常的甜美笑容都打了若干折扣，让人一看心就揪起来。赵初年下意识地伸手抚上她的脸，明明已经是炎夏，可脸依然十分冰冷。</p>
赵初年忧心忡忡，“阿缇，一个答辩而已。你到底疲倦成什么样子了？”</p>
孟缇支着头，想了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是毕业那些事情吧，答辩啊，聚会啊。”</p>
赵初年皱眉，“不要避重就轻，还有呢？”</p>
这声音好像一股暖流，不论什么时候，他的关怀和温柔都这样体贴入微，孟缇轻轻说：“赵老师……我，我又做噩梦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之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一些乱七八糟的景象。”</p>
赵初年表情一凛，“什么时候开始的？”</p>
“前两个月在美国的时候就开始了，”孟缇静了静，手指在桌面上纠结着，“我在重看枯槐的那几本书，然后又开始失眠，做梦。”</p>
赵初年沉吟，“梦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尤其是反复出现的噩梦。”</p>
孟缇关上计算机，有些恍惚，“我想，大概是那些场景太生动了，非要闯进我的梦里来。”</p>
她垂着头，赵初年的声音绷紧了，拿过她手边的包，帮她把笔记本装进挎包里，“你这样下去不行，今天去我家吧。”</p>
“嗯？”</p>
孟缇没明白，愣愣看着他。</p>
赵初年言简意赅，“你回去也是一个人，一个人容易胡思乱想。去我那里住，万一发生什么事情我也好照顾你，就这么定了。”</p>
去单身男人家里住，这件事情还是有悖孟缇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和最基本的安全常识，但回家后也孤身一人，她委实没有这个勇气，否则也不会在这家店坐了两个小时还不打算回家，至于王熙如杨明菲她们，估计是在外通宵玩闹的多。</p>
她的犹豫分明就写在脸上，赵初年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叫来服务员结了账，“阿缇，关于你的失眠和梦境，还有范夜的事，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