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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上学期总是变动最多的时候。在孟缇和王熙如先后有了去处后，杨明菲也过五关斩六将，成功地拿到了去西部北疆支教的名额，当天晚上她就兴高采烈地约相熟的同学一起吃饭。虽然不少同学忙着复习考研，但杨明菲人缘不错，大部分人还是很给面子地来了。</p>
孟缇大学这几年，除了王熙如之外，另一个朋友也就是杨明菲了，自然为她高兴。男男女女六七个人，聊天说话简直不亦乐乎。</p>
杨明菲喝了点酒，支着下巴，跟孟缇说笑，“等我回来就是你师妹了。”</p>
孟缇大笑，拍她的肩膀，信誓旦旦地说：“我会罩着你的。”</p>
时机正好，孟缇把主题公园的招待券拿出来，很快就被人哄抢了个干净。杨明菲看着华丽的招待券，笑得别有深意，“熙如在医院里，你老实交代，跟谁去的？从来没看到一个人去主题公园玩的人啊。”</p>
“哦，跟朋友去的。”</p>
“老实交代吧，性别？姓名？”杨明菲玩笑，“从没见到你有男朋友啊。你这样，不是让系里暗恋你的人伤心吗？”</p>
孟缇啼笑皆非，很快放下筷子，摇了摇头站起来，“我上选修课去了，大家慢慢聊。”她虽然在吃饭，也在留心看着时间。</p>
一桌人哄笑，“那怎么行，还没问出来呢，逃了像什么话？”</p>
杨明菲撇撇嘴，“别为难人家了，大家还是知情识趣一点吧。赵初年老师的选修课，她怎么会逃呢？”</p>
她把“赵初年”三个字念得格外的长，仿佛那是个极其高深的名词。孟缇只能装作听不见，在哄笑声中迅速离开了饭店。</p>
离开饭店已经时近七点，冬天黑得又早，她就像平时一样骑着车，迎着陆续亮起来的路灯往教学楼而去。《白雁》中的一句话“夜色浓郁，路灯像萤火虫一样亮起”猛然跳入了脑海，她不由得微微笑了。</p>
她想，大概是最近看这本书的次数太多，以至于不少句子都耳熟能详，而且最妙的是，看范夜的书，终于不再做噩梦了。</p>
思绪刚刚一转，她就看到了目标所在的教学楼，还有站在楼前的赵初年。他迎着马路，背对着门，正在跟人聊天。</p>
她仔细打量着他，他今天穿着半长的浅褐色风衣，整个人高而修长，侧面看，肩膀形状异常美好，他手里拿着课本和装讲义的文件夹，路灯光芒落在他脸上，明暗分明。赵初年从来都是掐准了上课时间进教室的，不会迟到也不会早到，现在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p>
孟缇锁了车，朝教学楼大门走过去，很自然地跟赵初年来了个正面接触，她打了个招呼，“赵老师。”</p>
赵初年侧了侧头，对她略一颔首。</p>
现在不是寒暄的好时候，孟缇抬脚就离开。没想到赵初年面前那个人转身过来，他有一对发亮的眼睛，又笑眯眯回头问赵初年：“这是你学生？”也不等他回答，自来熟地对孟缇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朱建明，是你们赵老师的研究生同学。”</p>
朱建明比赵初年矮了一点，戴着眼镜，手里抱着个黑色的笔记本电脑，皮肤特别白，长得很斯文，很像文科男生的模样。</p>
孟缇笑着跟他招呼，“呃，你也好。”</p>
朱建明隔着眼镜打量孟缇，惊讶的光芒一闪而过，又侧头看了看赵初年，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遗憾地开口，“当时把来平大的名额让给你，我现在还真有点后悔了。”</p>
赵初年维持着刚刚那种淡淡的笑容，“你在研究所也不错啊。”</p>
他一开口才知道他嗓子竟然沙哑了，孟缇诧异地看了一眼，“赵老师，你嗓子怎么了？”</p>
“这几天课太多，还帮人带了几节课。”赵初年揉了揉额角，看向朱建明，“你现在很轻松，完全不必羡慕我。”</p>
“你自找的，”朱建明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当初是谁非要跟我交换来着。”</p>
孟缇本来想走，朱建明异常热情地又把目光转了过来，“小泵娘你是平大的学生吧？你们学校的气氛也不错啊，学校挺漂亮的，比我几年前看到的好像要漂亮一点。”</p>
他是赵初年研究生时的同学，他的学校的名气比平大还要大一点。孟缇客气地说：“还好吧。”</p>
“真是花木绚丽，环境清幽。”</p>
本来只是简单的招呼，现在却变成不得不聊起来的局面。孟缇看了赵初年一眼，他也是一副头疼的样子。孟缇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伸手指了指路边的梧桐，“冬天了，叶子都掉得差不多了，哪里称得上花木绚丽？”</p>
“小泵娘，你还真是不给我台阶下，”朱建明倒是笑了，“你叫什么名字？”</p>
“孟缇。”</p>
“好名字啊，哪个ti？”</p>
孟缇正要开口，赵初年看了看时间，拍了拍朱建明的肩膀，示意他回头，“好了，别缠着人家。你先回宾馆，我下课后过去找你。”</p>
朱建明收起了刚刚的说笑神色，紧张得眉毛都皱起来了，“这也没必要，我在学校里找个地方等你下课吧。我的论文都在本里，明天就要演讲了，早点修好我好安心。”</p>
“也好。”赵初年在装讲义的文件袋里翻了翻，抽出一张卡递给他，“这是我的图书证，你去图书馆坐一下，等我下课。”</p>
“好。”</p>
孟缇看着他走远，才跟赵初年一起走进教学楼。赵初年说：“他这人很大大咧咧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不用介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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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缇灵光一现，“啊，他就是你那个在火车站被人偷了钱包证件的同学？”</p>
“对，是他。”</p>
“他的本坏了？”</p>
“嗯，所以找到学校让我帮他修。他的本三天两头坏，真是没办法。”</p>
两人闲聊着走上楼梯，孟缇忍不住笑了，“朱建明既然是你研究生的同学，也是文学专业的吧？我一直以为这种读书人讷于言讷于行，结果他完全不是这种性格的人啊。”</p>
赵初年笑了笑，他笑声很低，隐约可以听到嘶哑的破音。孟缇担忧起来，“赵老师，你的嗓子不要紧吧？一会儿还有一个半小时的课啊。”</p>
“没什么，别担心，”赵初年伸手正了正她的书包，“到教室了。”</p>
话虽如此，但一上课起来，孟缇就知道赵初年的嗓子确实不如他自己说的那样“没什么”。文科老师上课都是靠说，需要的就是滔滔不绝。他嗓子是真的沙哑了，沙哑的声音通过话筒放大若干倍后简直不忍卒听。孟缇坐在教室的后排，越发觉得坐立不安。</p>
第一节下课后孟缇就离开了教室，骑车去了学校附近的药店买了润喉药又匆匆赶回了教室。药店跟学校有一定的距离，孟缇悄悄从教室后排潜回座位的时候，第二节课已经开始很久了，赵初年低沉的嗓子愈发让人觉得无法听，连连贯完整的声音都说不出来。</p>
他大概自己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便放下课本，提前下课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