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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少侠从天而降击退歹人,然后于众人崇拜的目光中飘然而去。</p>
《异闻录》里不是常这样写么,虽然她衣色非白,可好歹也是新晋盟主,怎么事情到了她这儿就荒腔走板起来?</p>
余秭归举头望月,今夜月色甚好,只是隔了个铁窗……</p>
可恨啊,待她出去,她一定要让从鸾修改《异闻录》里的不实描述。毕竟架不是白打的,大侠也要吃牢饭的。</p>
叹了口气,就听一墙之隔传来难以抑制的咳嗽声。</p>
“三少,您重伤未愈,又何必出手。”声音沉厚有力,很合高大山的魁伟身形。</p>
方才若不是卫濯风半路杀出,接下了那把萧匡不及收起的弯刀,她怕是要背上一条无辜人命了。</p>
想到这儿,她心中略感歉意,对墙道:“濯风公子,多谢。”</p>
不知是没想到隔墙有她这只耳,还是被突然一声惊到无语,咳嗽声戛然而止。</p>
墙那边半晌没声,她担心有变,遂唤道:“公子?”</p>
别在这里出事,世缨卫家少主,九师兄的亲弟,她可赔不起啊。</p>
心急着,她靠近隔断男女监的墙壁,就听一声轻笑。</p>
“怎么?秭归心疼了?”</p>
“子愚也在啊……”奇怪明明她心里坦荡荡,为何话到嘴边便虚软了几分。</p>
“很失望?”笑意愈发明显了。</p>
“当然不是!”余秭归想也没想立刻答道。</p>
开玩笑!就算不见其面,她也能想象出他黑眸弯弯的模样。那形状一定像极了北狄弯刀,只要见到出墙的喇叭花,便会毫不留情地砍掉。</p>
背脊上窜起冷意,她下意识摸了摸光滑的颈脖,小声嘟囔着。</p>
“只是没想到会连累子愚。”</p>
踢人的是她,接刀的是萧匡,他俩虽谈不上合作无间,可同伙这两个字也算是板上钉钉了。先时还她便作为魁首被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只听身后有骑兵报告“同伙两人,一主一仆”,濯风公子和高大山么,不奇怪,谁要他们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她没心没肺地想着,甚至暗自庆幸自己人的逃脱。可不等她偷笑,又听骑兵补充道“不对…有人自首,同伙三人……”,这声音带点不可思议了,也是,自首,多义气的词啊,这样傻乎乎的人在大魏几乎绝迹了。</p>
可没来及回头看上一眼,她就以“最高礼遇”被押解到督所大牢。原以为这个够傻够义气的人不是萧匡便是十一,可没想到会是子愚。</p>
误解了她的沉默,上官叹着便要起身。</p>
“子愚!”虽然隔着一堵墙,她也能听出他语中的黯然与失望。</p>
“嗯?”这声音又有些期待了。</p>
“方才我在想你。”</p>
“都想了些什么?”笑意又起,不过这次是春风和暖般的语气。</p>
“想子愚为何会在这儿。”</p>
“留下的不是我,难道是阿匡么。”上官复又坐下,语调轻柔道,“眼下京师不太平,你师傅师兄又都是弱质文人,阿匡在外面比我要有用些。”</p>
这人…这人……</p>
心微微酥软,靠着墙壁她轻道:“地上凉,子愚莫要冻着。”</p>
“你也是。”这声极之愉快。</p>
“咳…咳……”</p>
压抑的咳声又起,她竟忘了还有两人。刚要唤声濯风,忽想起某人弯刀似的黑眸,她宛转道:“子愚能帮我个忙么?”</p>
“好啊。”某人心情颇好。</p>
“帮我看下濯风公子的伤怎样了。”</p>
墙后片刻宁静。</p>
“子愚?”她轻呼。</p>
“让我帮你这个?”笑意又清晰了。</p>
“牵连外人,总是心不安的。”很没骨气地缩了缩脖子,她小声道。</p>
“好,我帮你。”</p>
这声干净痛快,倒不像先前的笑里藏刀。</p>
怕她听出自己足音未远,骗不过她,上官意站起身走了几步,黑眸冷淡看向角落里的一主一仆。</p>
壮硕的大山身后,卫濯风盘膝坐着,似在调息,腕间留着清晰血痕。</p>
昨日当他看见秭归腕间留有疤痕时,他便想这么做了。若不是卫濯风,那个傻瓜又怎会强出头,又怎会遭人暗算。说他迁怒也好,说他嫉恨也罢,总之这个仇他是算在卫濯风身上了。</p>
只是,这点伤,着实难以平复他心头之恨。</p>
似是感到他目中的不善,高大山微移脚步,挡住了他的视线。</p>
“怎样?”墙那边问。</p>
“没事。”无视身前壮汉,上官垂眸看着,直到当事人出言证实,这才移开视线。</p>
“只是小伤。”卫濯风道。</p>
“盟主大可不必谢我,方才若不是有石子打在刀把上减缓了刀势,在下也来不及接下那刀。”</p>
说着,卫濯风握紧受伤的右手,绝口不提自己被那石子击中之事。</p>
“有人出手相助啊,是谁呢?”墙那边,余秭归似在沉思。</p>
“京师藏龙卧虎,民间有隐居高人也未尝可知。”黑眸缓缓移开,又是春暖光采,上官坐回墙边,轻道。“还撑得住么,昨夜此时你已经去会周公了。”</p>
说者不知是否有意,可听者确实有心。</p>
闻言,卫濯风的脸上青白了几分。“盟主不住官署?”</p>
“官署?”余秭归诧异了。</p>
“官员若无私宅,可留宿官署,盟主不知道么?”</p>
“原来当官的还有这等福利啊。”</p>
听这感叹,便知她完全没有抓住重点。卫濯风不由心生恼怒,连带着语调严厉起来。</p>
“古有明训,男女七岁坐不同席,食不共器,江湖人虽不拘小节,可身为女子,盟主还是谨慎些好。”</p>
墙后,余秭归微愣。</p>
他是她爹,还是她娘?就算是她爹娘,也只教过她见到顺眼的就立刻扑倒。什么坐不同席,食不共器,说得她好像风骚寡妇苗十九一样。</p>
她心中略有不快,却没说,只听上官道。</p>
“濯风公子此言不差,秭归已有鸳盟,对旁人是要谨慎些。”</p>
不仅她,就连墙那边都无语了。</p>
“秭归累了么?”</p>
脸上有点烫,她应了声。</p>
“五城督所面北而建,比别处都要冷些,你眯会就好,不要睡着了。”</p>
这头,卫濯风打量着上官。只听他轻轻说着,看向自己的墨瞳却微微沉凝。</p>
此人观之若月,看似气质柔和,却泛着清冷的光。</p>
卫濯风心下想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