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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巧儿看看吴娇，又看看大山，小声道，“大山，杨卫青也在这里。”</p>
“什么？”随后赶来的柱子叫起来，将怀中女儿往张巧怀里塞，背上的儿子交给奶娘，一边四处张望，“他人呢，在哪里？这个坏东西，今儿非猜揍他一通！”</p>
大山也知妻子是有那么点心事儿，一是恨这杨卫青，二来是羞愧。也将儿子交给身边的奶娘，扶着她的胳膊道，“前面有个亭子，我们去坐坐……”</p>
一言未完，便见那边亭子里有三个人影儿，一个是身着青色衣衫，头上包着蓝底白花的帕子，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正扶着一个身着粉色纱衣的妙龄少女说着什么，象是在劝说的神态，那少女低着头，两手不停的抹泪儿。</p>
她身前立着一个月白衣衫的高大男子，做出拱手赔礼的模样。</p>
大山悄悄摆手，几人都退到亭中之人看不见的地方。他这才对两个奶娘和小厮道，“你们先抱着少爷小姐回去。”</p>
这四人不敢多问，抱着孩子匆匆沿着来时路走了。</p>
大山这才指着往树林中去的小道儿，对剩下的二人低声道，“你们进去避避，我与柱子去看看。”</p>
张巧儿胆子大些，性子泼辣些，一手扯了吴娇，往树林中钻，一边轻声道，“你说那三人在那里做什么？怎么以往没听说过杨家在安吉有亲人？他们全家不是搬到乡下老家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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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娇刚才见大山脸上并无责怪恼怒之意，心头微定，往那边儿张望了几眼，溪水哗哗流落下碧潭之中，三人说的话，一句也听不清，不过，她可以确认那男子是杨卫青无疑。他不住的弯腰赔礼，待那少女身形软些，便将那少女揽入怀中。</p>
“巧儿姐，你说，这杨卫青是不是又在骗人？”</p>
张巧儿闻言往那边儿张望，冷笑道，“我看八成是。这回倒有本事了，还找了个帮手！”</p>
吴娇两人在树林中藏定，望着那边儿，许久不见大山和柱子的身影。</p>
而那三人象是说妥了事儿，沿着曲桥往这边而来，不多会儿顺着台阶出现在树林边儿上。</p>
山间幽静，这会儿她们能清楚这三人的谈话。</p>
杨卫青柔声道，“樊小姐，不是我不想去提亲，实是家贫，我请了左邻张家嫂子到你家，一说是穷秀才提亲，就被你家护院赶了出来。张家嫂子就在此，你问问她就是。”</p>
那素衣妇人装的女子眼睛滴溜溜转着，赶忙道，“我确实到你们府上替秦秀才提过亲，你家不许，也不能怪秦小哥儿。依着我说，你二人已是无名有实的夫妻了，不如随他去哪里住得一年半载，生个孩儿抱回来，你爹娘本来就疼你，到时自然心软。不然，你已是失了身。难道还能嫁别人么？”</p>
那樊小姐原本木着的一张脸儿，突然又掩面脸哭了起来。抬手中间，一道阳光射在她腕间碧玉镯子，碧莹通透。吴娇再看她头上几点珠翠，远看不甚华丽，走过却见头上那几根钗上嵌的着四五块小指甲盖大小的红蓝宝石，手上也戴着一只银座底儿镶嵌大红宝石的戒子……大小比得过大山到她们家下聘礼时送的。</p>
便猜这位应该是位富家小姐。</p>
那杨卫青仍在劝着，“我原卖字卖画也挣得五十两银子，可巧同窗正碰上了些事儿，我不能见死不救便借了他……不过，你放心，我有双手在，卖字卖画也好，去打小零工也罢，断不会饿着你苦着你的……”</p>
张巧听得这番话，更是恶心，他连考五年，县试都没过，从哪里挣得的秀才功名？再看那樊小姐似是被他说服了，往来处张望了一下，却不见大山和柱子。心头一阵发急。</p>
吴娇一直盯着杨卫青身边儿的那妇人看着。直到三人沿着林间小道迂回着往下山的路走去。</p>
吴娇才直起身子，道，“巧儿姐，刚才那个妇人与杨卫青眉来眼去的，你说，会不会这两个合伙做的局？要拐人家小姐的钱财？”</p>
张巧儿远远瞧见柱子和大山不知哪里冒出来，往三人方才消失的小道处看了看，又往回走。</p>
转头回吴娇儿的话，“是，我瞧着也象，那个妇人长得一副狐魅子样，说话时，眼睛还滴溜溜的乱转。”</p>
说着扯了一把树叶，用力扔开，气恼道，“这杨卫青原先也不觉有多可恶，不过有些淘气不爱读书罢了，怎么现在这么般不顾廉耻？”</p>
吴娇幽幽叹了一声，可惜的道，“听方才几人的话头，那樊小姐已失了身……唉……”</p>
大山和柱子走近，张巧便不再接话，只是拍了拍她，无声安慰。</p>
又问这二人，“怎么方才不上去拆穿他？”</p>
柱子微摇了摇头道，“这会儿上去怕闹得人人皆知，要顾着那小姐的脸面呢。反正我们已知道这小姐姓什么，咱们快回去。也许她的家人就在庙里住着呢。”</p>
张巧一听，登时来了精神，连忙道，“对对对，不然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怎会在这山里头？”</p>
说着疑惑的看着二人，“你们听见他们说话了？”</p>
柱子点头，往下一指道，“我们在曲桥下面藏着呢。”说着扯张巧便走。</p>
大山伸手扶了吴娇，笑，“我们也快些回去。莫让他得手跑了！”</p>
吴娇叹息一声，握了大山的手，道，“若不是当年你和柱子还有贺少爷赶到，我现如今也指不定是什么光景呢。”</p>
往常吴娇只是避着这事儿不谈，但凡听旁人传个诸如此类的闲话儿，便变了脸色，今儿说这话，象是心结解了。大山将她的手紧了紧，笑道，“那是我上辈子做多了好事儿，老天爷便给我安排你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p>
吴娇脸红一了下，她本就有几分姿色，家中也略有家产，若无这档子事促成的巧遇，两人是没可能做成夫妻的。</p>
一行四人急急回到庙里，将带来的两个管事儿媳妇打发出去，让她们装作借东西去探探这几个客院之中有哪家是樊府的。</p>
柱子让大山在院里看着些，自己也去各处走走，再问问知事僧人，有没有更偏的只供穷人住的小院儿。</p>
两拨人去了大约三刻钟，先后回来。</p>
两个管事媳妇儿道，“是有一家樊府的，听说是在城西开着杂货铺子。”</p>
柱子拍手笑道，“哈，我就说方才看到的人象是樊老爷家中的长随。正好，我的铺子打算做杂货铺子，我去拜会一下。”</p>
除了几个不明就理的，剩下三人都知道他不欲太多人知道内情。</p>
说完又向大山使了个眼色，大山跟着出来。</p>
柱子拉他出了院子，道，“我刚问过知客僧，那边角落里有个小院子，是供人借宿的，刚在里面转了一圈儿，没见那杨卫青，你待会儿去瞧着些，若见他进去，便与那些僧人说他是个逃犯，请他们帮你捉他。料那杨卫青做贼心虚，不敢大肆张扬。我这就去会会樊府的人……”</p>
说着柱子一顿，一手捏着下巴，惋惜的道，“我本是打算开间杂货铺子。这下倒开不得了！”</p>
大山一愣，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p>
柱子斜了他一眼，大山立时明白了。城西樊府在安吉城里，确实也小有名气，他们专做这种大商人看不上的小杂货生意，不但铺子极多，生意也极好。</p>
象这类小有名气的地头蛇，在当地一向是把控着大部分货源，或者在供货的商人那里有些说话有些份量。</p>
他们撞破了樊家小姐这事儿，虽然是帮了忙，可樊家要压樊小姐的这宗丑事儿，势必不愿再见到柱子在他们面前晃悠，到时候不但不会帮忙，反而会更急切的撇清关系!</p>
柱子笑呵呵的出了院子，叹道，“不帮心中难安呐。铺子的事儿再说吧!”</p>
※※※※※※※※※※※※※※※</p>
大山依柱子所言去了位于偏僻角落中小客院儿，这里东西南三面，各三间破瓦房，院中一颗高大松树下，正坐着几个落魄秀才在那里高谈阔论。见大山进来，这几都住了嘴，想必是因他衣着绸衫，脚穿崭新蕉布包布夏鞋，腰间挂着一声晶莹剔透的玉佩，似是富足人家。眼中都显出不屑与警惕之意来。</p>
还好大山早年也考过秀才，又落了第，将自家这不如人处与这几人一说，这几人立时又生出亲近之意，邀请他坐下喝茶。</p>
那茶汤暗陈，含在口中只有苦涩，哪有半点茶香？近几年虽然一直是长随身份，衣食往行却与富家少爷一般无二的大山，一时还真难以接受这味道儿。强忍着不让脸上显出异样来。</p>
顺着他们刚才的谈话，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说了大约有三四刻钟，突然一个秀才抬头，扬声向院门处喊道，“秦兄，这大半**去哪里用功去了。”</p>
大山本是背对着院门儿，此时，便缓缓放了茶碗，站起身子，向几个秀才略一施礼，“与诸位一番畅谈，甚是痛快，一时忘了时辰，在下还有事，明日再来。”</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