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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死他！打死他……”</p>
少年们的声音在嘈杂的码头上并没能引起太多的注意，在这样动荡的年月，杀人流血都并不少见，更何况这只是一群男孩子之间的小小斗殴。</p>
人们带着司空见惯的神情，在夕阳的余晖下神色匆匆的上船下船，并没有任何人去留意，那一片小小的混乱中央，男孩子手心当中死死捏着的馒头。</p>
“哎，你们几个当心点儿，这可是督察长夫人托人带回来的洋玩意儿，要出个什么闪失那可有得受的！”</p>
瘦高个头的租界巡长正了正腰间的佩枪，一面指挥着手下的几名巡捕从靠岸的轮船上搬箱子，一面吆喝，却不想衣袖被一双小手拉住，“叔叔，你帮帮那个哥哥！”</p>
那瘦高巡长正不耐烦，低头一看，生生止住了自己正欲挥手甩人的动作，他眯了眯眼，这么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娃，一身衣妆精致异常，非富即贵，得罪不起哪。</p>
于是笑咪咪的弯下腰问道：“别着急，出了什么事慢慢跟叔叔说，叔叔给你出气！”</p>
那小女娃大概六、七岁的样子，急急的拉了他就往码头另一边赶，“叔叔你快点儿，那个哥哥快被他们打死了！”</p>
瘦高巡长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江边的那一场混乱，以及混乱中心沉默着不断挥拳的少年，不以为意的开口道：“那穷小子管他做什么，再说了，他能打着呢，你看看，那么多人都制不住他一个。”</p>
“可是，他只有一个人。”那小女娃声音低低的，复又抬起眼睛看他，急道，“叔叔，你快让他们别打了！”</p>
“好好好……喂，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快给老子住手……”</p>
在巡捕的干预下，码头上斗殴的少年们一哄而散。</p>
混战中心的那名少年，独自走到一条深静昏暗的狭小巷子里，背靠着墙壁坐在地上，沉沉闭上了眼。</p>
并非是受了多重的伤，事实上，在方才那一场以少搏多的打斗中，他身上除了几处皮外伤，并没有让对方占到什么便宜。</p>
他只是感到累，为了那一场又一场为着生计迫于无奈的打斗。</p>
手心里，握着脏兮兮早已辨不出形状的馒头，此刻，却一点也不想吃了。</p>
他想起了从前明亮的厅堂大院，想起了父亲把他驾到脖子上从一群群簇拥的人群中穿堂而过，想起了那一声声枪响，想起了母亲最后带泪的笑。</p>
“孩子，去找你冯叔叔，他和你父亲是过命的朋友，纵然多年未见，可有他看顾你，我就没什么可不放心的了。”</p>
十年繁华，一夕色变，看尽世态炎凉。</p>
他重重的将头仰靠到了墙上。</p>
“哥哥，你的手流血了。”</p>
一双暖暖的小手轻轻拉起了他的手，他本能的猛然抽回，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女娃，不由得摇了摇头，看来真的是累了，他竟然连有人走近了都没察觉到。</p>
正欲走开，却忽然听见远处巷子入口处传来鼎沸人声——“没错，我亲眼看见那小丫头片子进了这条巷子，就是她带着巡捕房的人过来救了那小子的，他们肯定都在里面，这回咱们的人全都来了，可一个也别放过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