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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雪纯看着纪南方,他正巧转过脸去看窗外,很俊挺的侧面,路灯与餐厅的台灯,明暗交错,显得面部轮廓很深。其实他不是漂亮的那一类男子,但自有一种丰神俊朗。她一时有点发呆,纪南方忽然转过脸来,倒把她吓了一跳。</p>
他说:“我父母为离婚的事,正在气头上,只差没想剥了我的皮。你这黑锅背得太大了,我得安排你出去避一避。你哥的手,反正也好得差不多了,你现在走也可以放心。将来读完书,就留在美国,好好找个人嫁掉。女孩子总要嫁个好人,才会过得幸福。”</p>
张雪纯看着他,乌黑明亮的大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到近乎清冽:“大哥……”</p>
“行了别废话了,吃饭。”</p>
“你将来打算怎么办?”</p>
“哟!你还真替我担心上了?将来再结婚呗,咱俩凑和一下就挺不错的,到时候我去美国找你啊,咱们上阿拉斯加注册,准能把老头给气死。”</p>
她亮晶晶的眼睛里有眼泪,看着他,于是他终于不再说笑,掏出烟来,却没有抽,只是在桌子上顿了顿,又顿了顿:“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已经到了这步,就这样吧。”</p>
“你将来要怎么办?那天晚上我看着你抱着她去医院的时候,我就在心里想过,你真是会骗人……你从前说的那些话,本来我都相信,可是就从那天,我觉得不能信了。你根本就做不到,你把我给骗了,你把你自己也给骗了,你离了她根本就不行,你为什么还要离开她?”</p>
“这事已经过去了。这世上谁没离过一次婚?你替**什么心?”</p>
“你为什么不跟她说?你那么爱她为什么不跟她说?你还叫我去骗她,你没看到当时她的脸色——”</p>
“张雪纯!”</p>
两个人僵在那里,她胡乱拭了拭眼泪。</p>
“我知道你想成全我,我也只是想成全她。”纪南方终于点上烟,袅袅的轻烟散开在两人中间,他的语气也和缓下来,“把你拖进这种事里来,总是我不仗义。所以你赶紧走吧,学校那边我都替你安排好了,国外也有可靠的朋友,他们会帮忙照应的。你好好读书,真出息了,到时你把你家里人都接过去,孝顺孝顺你父母,还有你哥。”</p>
“你救过我哥哥,救过我……”</p>
他语气重新轻佻起来:“我那是心血来潮,什么年头了你还打算以身相许啊?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行,今晚上我们就去开个房,把这账给了了。这下你觉得不欠我了吧,觉得可以安心走了吧?”</p>
张雪纯终于还是哭了:“大哥你怎么这么傻啊?你跟她离婚,你要后悔一辈子的……”</p>
“你这丫头不也傻吗?明知道我不喜欢你,你还天天到医院来。就那十万块钱,你还做家教,一点点攒了想要还给我。你明知道我不会喜欢你,我离婚了你比我还急,你不傻吗?”他反倒笑了笑,“这世上,一个人总是另一个人的傻瓜。”</p>
守守想过很多遍与易长宁的见面,奇怪的是,她从来没有梦见过他。</p>
这次真的重新见到他,却有一种做梦般的感觉。从英国回来,她一直觉得恍惚,仿佛整个世界都是虚幻而不真实的,人和事,物与非,恍若隔世。</p>
两个人并没有说什么话,桌子上有一点淡淡的阳光,她穿着件七分袖的上装,手肘搁在阳光里,有一点轻暖。咖啡厅里已经开了冷气,易长宁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还是那样,指端带着些微的凉意,他说:“跟我走吧。”</p>
她只觉得辛苦,太辛苦了,费尽周折到了今天,连喜悦都已经消磨殆尽,只余了疲惫。</p>
她很轻易就答应他。</p>
她回家与父母商谈,盛开婉转地表示反对:“守守,你明知道我们不宜与桑家有过多的纠葛。”</p>
守守不欲争辩,只是说:“妈妈,请你原谅我。”</p>
她最近失眠严重,瘦到整个人都走形,偶尔靠着药物入睡,总是在噩梦中醒来。似乎连眼泪都已经哭干了,大而空洞的眼睛,怔怔看着母亲,几乎连半分昔日的神采都没有。盛开实在不忍心,伸出双臂将她揽入怀中:“孩子,妈妈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幸福,你过得幸福,妈妈才会觉得幸福。”</p>
守守不敢答话,怕稍一动弹,眼泪都要溢出来。</p>
她一直这样懦弱,到了今天,还是这样,没有办法面对,只好走掉。不管幸福在哪里,在什么地方,她曾经那样固执地追求过,却没有把握。</p>
守守本来以为父亲会坚决反对,但叶裕恒只是说:“明天没事,陪爸爸去爬山吧。”</p>
那天他们去得很早,山下树木葱葱郁郁,上山的路更显幽静,只偶尔看得到早起锻炼的老人。</p>
山间空气清新,守守很长时间没有这样走路,到了山腰的凉亭,已经是微微喘息,出了一身细汗。</p>
叶裕恒也觉得累了,于是停下来休息。看守守一张脸红扑扑的,额头上全是汗,微笑道:“你看看你,还不如我这老胳膊老腿的。”</p>
这是父亲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到“老”字,语气很轻松,太阳正在升起,树木枝叶上的露水还没有干,他伸手摘了片,仔细而耐心地卷成一个小卷。守守不由得想起小时候他经常这样教自己吹叶笛。</p>
叶子含到嘴里,还带着植物一点青涩的苦意,声音很小,吹的是《红星闪闪》。忽高忽低,父女两个鼓着腮帮子吹,到最后完全不成调子,守守先忍不住,“噗”地笑了。叶裕恒也笑了,把嘴里的叶子拿出来,说:“好多年没吹过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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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亭地势很高,视野开阔,远望整个城市几乎都尽收眼底,一轮朝阳正缓缓升起。</p>
守守不由得对着晨曦张开了双臂,有风浩浩地吹来,拂过她的发,吹在她的脸上,仿佛她只要一合手,就可以拥抱住那温暖而灿烂的光圈。她整个人就像融在那片明亮的霞光里,融在那朝阳里,把一切都化为光,化为风。</p>
“你四岁的时候,第一次带你来爬山。”</p>
她还记得,那时候爷爷偶尔来山里,住在山脚下的房子里,有时候她跟父母还有伯父堂兄们一起,陪着爷爷爬山。</p>
“你当时太小,后来实在走不动了,总是我把你背上去。”</p>
那时候,父亲还是那样年轻。背着她,陪着爷爷,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山顶。</p>
“一晃二十年就过去了,你都这么大了,爸爸老了。”</p>
守守觉得别扭:“爸爸,别把‘老’字总挂在嘴边上。”</p>
“老了就是老了,说说有什么打紧。”明媚的霞光映在父亲的脸上,他微微眯起眼睛,“守守,爸爸没办法次次陪你爬到山顶,以后的路,你总得自己走。走错了也不要紧,其实每条路,都是通向山顶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