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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银幕上那点闪动的光亮，她看他一个人独坐在前排沙发里，一动不动。</p>
是部很旧的电影——《卡萨布兰卡》，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打开音响，屏幕上亦没有字幕，如同一部默片，只看到银幕上的英格丽?褒曼偶尔一笑，粲然若一道闪电，几乎令人觉得眩目。</p>
她看过这部片子很多遍，但从来没有这样无声无息地看过，银幕上的人在微笑、迟疑、犹豫、叹息、回忆、痛楚、挣扎……</p>
经典的一幕终于无声无息地出现，她仿佛能听到那熟悉的音乐，其实视听室里安静极了，直到“咔嚓”一声脆响。她吓了一跳，原来是纪南方打着打火机，小小的火苗燃起的瞬间映亮了他的脸，他的脸上隐约竟然有泪痕。他点燃了一根烟，然后，那点小小的红光就燃在他唇边，微微地发颤。</p>
守守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哭。因为他比她大，又是男孩子，小时候就从来没有见过他哭。长大后更不会了，他那样意气风发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流眼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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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场电影，形形**的人，来了又去，聚了又散，没有声音，台词都化成银幕中人物唇形上模糊的形状。</p>
守守第一次发觉自己对这部片子不熟，因为她竟然不知道主角们在说什么。</p>
“Ofalltheginjointsinallthetownsinalltheworld，shewalksintomine.”</p>
这句台词，已经说过了吗？</p>
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时，她为这句话感动了好久，命运便是如此安排，爱了就是爱了，都是命运。哪怕理智上如何挣扎，都不过没有办法。</p>
原来她以为只有她自己在这样的绝境中挣扎，没想到如今纪南方也会遇上这样一个人，令他难以自拔到如此地步。</p>
她嘴里又苦又涩，喉咙也发痒，一时忍不住，咳出声来。</p>
纪南方似乎被吓了一跳，连嘴边的那星红芒都滑落下去，顾不上烟掉在地上，他仓促而狼狈地转过脸来，看到是她，于是站了起来，声音带着丝喑哑：“你怎么下楼来了？”</p>
不知为什么她仿佛有点心虚，连声音都低低的：“我睡不着……”</p>
其实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她也看不清楚他是什么表情，两个人都融在黑暗里，偶尔光影一闪，是银幕上换了场景。</p>
他问：“饿不饿？要不要吃什么？”</p>
她摇了摇头。</p>
“你还是睡会儿吧。”他说，“你都习惯了睡午觉。”</p>
“我不喜欢那床。”</p>
他没有再说话。</p>
气氛一时有点僵，守守最后终于说出来：“你安排她跟我见个面吧。”</p>
纪南方似乎并没有听懂：“什么？”</p>
“那个女孩子。”守守说，“我想跟她见个面。”</p>
纪南方声音有点不太自然：“没那个必要吧。”</p>
守守坚持：“我想见见她。”</p>
他犹豫了几秒钟，说：“那我打个电话。”</p>
他走开去打电话，讲了很长时间，他说电话的声音很低，守守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大约十来分钟后他才挂上电话，然后问守守：“晚上可以吗？她下午有课。”</p>
这是守守除了长辈之外，第一次迁就别人的时间。更难想像纪南方肯这样迁就，从来都是女人等他，而如今他似乎觉得天经地义，这样的事情，显然已经不止一次。</p>
守守已经开始觉得困惑，她在想，是什么样一个人，才会让纪南方像今天这样反常。</p>
约在一间咖啡厅，纪南方似乎比她更心浮气躁，因为坐下来之后他已经看过两次手表，守守说：“要不叫司机去接她吧。”</p>
“不用，她自己搭地铁过来。”他问，“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