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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那么美丽的房子,她来上海,只是希望吃得饱穿得暖,安分地过一辈子————</p>
正是不甚太平的年际,黄浦江的天际总是散发着迷蒙的味道,整个上海一江之隔,却又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境地,江边之际的世界一片富丽堂皇,三三两两气派的红砖洋房,一身雍华的商人或夫人小姐们,偶尔来去。冬季的天空倒映出炫白的琉璃色光芒,大雪飘飞,满目银苍,那些斑驳的矮墙残缝之间,一栋接一栋矮小的平房之间,巷间不懂人情独自嬉闹的孩童,也有怡然自得神色的老人,还有更多的皆是一脸苍茫之色,奢华的舞厅大门口变换着五彩斑斓的灯色,坐在华丽的小轿车里珠光宝气的官太太,穿洋服的小姐,流走于南京路上的各种洋货店,这样的上海滩,若是要安身立命,便是说易不易,说难不难,多的是一身傲骨盼着出头日的人。</p>
来喜站在雍华的黑金色缕空金属大门前,看着门口处一个衣着光鲜的仆人模样与带着自己前来的啊田大叔交谈着,话的内容不甚清楚,她低下头来看自己脚上那双残破乌黑的布鞋,鞋本来的颜色已经看不清了,两边却依稀可见一些绣花的影子,身上泛白打着许多补丁的大棉袄散发着些些难闻的腐臭味道,她有些难堪地又退了几步,略微臃肿的身子挪了挪,不敢离大门太近,那样的贵气,她怕自己不小心就玷污了。</p>
大门旁挂着一个牌子,清楚分明地雕着三个大字,来喜小的时候跟着村里的朋友们一起到小私塾偷听那里的先生讲课,文化不多,字还是识得几个的,“赵公馆。”她小声地一字一字念了出来,大眼里浓浓的笑意,闪烁着点点光芒。</p>
“来喜……来喜……”啊田叔朝她的方向大声唤了几声,她一怔,眼里的笑意立马褪下,有些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眼瞳里有些迷茫的神色,怯怯地应出声来,“啊……啊叔,怎么了?”</p>
“走得那么远做什么,快过来让刘姐看看。”瘦黑的啊田叔朝她招了招手。</p>
来喜一怔,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走过去让刘姐看看,却还是迈开步子走上前去,在接近那扇大门约两三米的时候,停了下来。</p>
许是闻到她身上的异味,那唤刘姐的女子扬手掩了掩鼻子,眼里清楚不过的嫌弃之色让来喜又难堪了几分,圆圆的脸蛋上有点尴尬的嫣红。</p>
“抬起脸来。”那名唤刘姐的阴阳怪气地出了口,那声音尖锐得如同指甲刮在玻璃面上,让人浑身不舒服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p>
她只得抬了起头来,接受那让她不舒服的审视目光。</p>
总归她还是觉得刘姐长得满好看的,就是脸上花花地涂了一层又一层,厚重地满是脂粉的味道。</p>
刘姐上下左右地观祥了好一会儿,这才又出声来,“瞧这细皮嫩肉的,怎么着也不像是做下人的料啊,眼睛长得倒是不错,就是这身子嘛,胖了些,丫头,你一顿要吃多少啊?”</p>
她从小吃饭一向吃得多,啊爹说胖点是福气,她也没想有什么不好的,啊娘死得早,她跟啊爹相依为命,这些年来,啊爹护她极好,日子虽然贫苦,但也没什么大风大浪,却不想一场大病,就这样走了,她的眼神暗下了几分,啊爹一走,家徒四壁,她连养活自己的能力都没有,更别说安葬的钱了。</p>
“我……”来喜才刚要开口,啊田叔就抢先答了话,“刘姐你放心,一个小丫头片子,再怎么能吃,也吃不了你多少米饭,再说了,我听闻赵老爷的夫人可是出了名的厉害,这下找个不甚入眼的娃儿,你家夫人也能省点心不是?”说完他低低地笑了起来。</p>
许是思索着这番话有点意思,刘姐沉了沉气,又看了来喜几眼,而后从怀里拿出几张银钞来,“也好,这娃我就收下了。”</p>
那几张薄薄的银纸到了啊田叔手上,来喜一惊,忙抬起头来,“啊叔……你……你要把我卖掉?啊叔,我……我不要,我不要……”她的眼马上就红了起来,点点晶莹眼见就要掉下。</p>
啊田叔马上就换了一脸的语重心长,“来喜,你听话,你啊爹已经死了,你在乡下也无亲无故,怕是有一天就要饿死的,如今留在赵爷家,少不了你好吃好住的,你要知道,上海可不是一般的大都市,多少人想找这么一份安稳的差事都没有,这一路上来的,你又不是没有看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