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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华寺夜半起火，浓烟滚滚。</p>
沈青桑凝着不远处化作灰烬的柴房，转过脸来，“好，奴婢答应。”</p>
女子薄削的丹凤眼在夜色中星星点点。</p>
她起身，却被陈婠拉住袖摆，“再等等，时机未到。”</p>
沈青桑如何聪明之人，立即就会了意，她指了指东面儿，“那边有出小亭子，过去歇着。”</p>
陈婠望着月挂梢头，估摸着时辰，若一刻钟之内安平没有回来，那么，一切便如自己推测一般。</p>
“是有人故意纵火。”沈青桑笃定，揉搓着粗布袖口的烟灰。</p>
陈婠拿着帕子仔细擦着手，“青桑姑姑何出此言？”</p>
“火为何只从小主屋前烧起？若是偶然起火，加上今夜东风，更应该是从西往东边烧，可现在，方向却正相反。桐油的味道，说明了一切。”</p>
陈婠心下佩服她洞察敏锐，又问，“依姑姑来看，这纵火之人会是谁？”</p>
沈青桑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今日和太后来寺中之人，是太子妃吧？此事和她，没有干系。”</p>
见陈婠微微惊讶的表情，沈青桑接着道，“那白檀奴婢恰好在一旁见过，并无异常。而且，太子妃面色苍白，显然是久病之人，而她身边的奴婢却盛气凌人。依奴婢所见，这样的女人，也许会暗动手脚、害人于无形，却做不出纵火烧寺这般极端的行为。”</p>
此时，火势已消，院落中始终没有看见安平的身影。</p>
“青桑姑姑慧眼如炬，日后，我还需你多多提点。”陈婠自谦，“时候到了，咱们该回去了，再寻不到人，急报便要连夜送去皇城了。”</p>
沈青桑拧着眉，忽然问，“依小主温顺的性子，怎会和人结怨？而且，必定是血海深仇，否则怎会用如此激烈的手段。”</p>
陈婠跟在她后面，就在绕过院门的一瞬，她忽然问，“青桑姑姑此次答应随我回宫，想是有你的打算。”</p>
混着烟气的夜风弥漫，吹在山间树头，也吹过沈青桑静默的脸。</p>
她神色不为所动，丝毫不作掩饰，“小主猜的对，但此乃奴婢私事，绝不会伤害小主分毫。若小主现下反悔，还来得及。”</p>
陈婠轻柔一笑，“我宫中就少一个像姑姑这样敏惠之人，决意不变。这几日，姑姑收拾好随身物件儿，一同回宫。”</p>
院子里乱作一团，小僧人们顶着摇摇欲坠的房梁，冲进屋内寻人，几番下来，不见人影。</p>
法华寺主持也闻讯赶来，若是当真有个宫中的娘娘烧死在了寺里，后果不堪设想。</p>
恰此时，一团幽幽白影从另一端走了过来。</p>
眉心眼尖儿，登时便发现了陈婠，破泣而笑，急忙忙迎了过来，手忙脚乱的吩咐姑子们去拿新换的衣裳。</p>
陈婠裹着披风，静静地观察着四下，熟悉或者不熟悉的面孔。</p>
这时，安平才急忙忙从外头跑了回来，一见到陈婠，豆大的泪珠子便顺着小脸儿往下落，口中直道，“奴婢该死，差点害了小姐！要不是奴婢肚子不舒服，一直在前院里没回来，也不至于让小姐如此受惊…”</p>
陈婠静静听她说完，而后伸手在她肩头拍了拍，“虚惊一场，你不必太过自责。”</p>
主持自是先率众表态赔罪，说会严查此事，给陈妃一个交待。</p>
陈婠只是委婉道，“兴许是我屋子里的碳星引了火也说不定，此事不必大动干戈，仍是将先皇的祭拜如期完成，才是正道。”</p>
安平抽抽噎噎哭了一阵子，这才和眉心下去收拾新屋子。</p>
旧屋子是不能再用了，待众人散后，陈婠悄悄地入内，桌案已经烧得变了形，在满地灰炭中，她找到了半截打碎的花瓶，还有瓶中剩下的野花。</p>
她迟疑中，凑在鼻端闻了闻，而后神色渐渐浓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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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日匆匆而过，展眼就到了回宫的日子。</p>
三月草长莺飞，桃花落了梨花白。</p>
钦赐的四马紫络軿车早早地在法华寺外候着，褪去了厚重的粗布衣裳，守孝之期已过，丧服不必再穿。</p>
陈婠换上新制的祥云春锦宫装，裙摆上黄鸟暗纹栩栩如生，是沈青桑亲手刺绣的，工艺非凡。</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