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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庭垂眸，“我不想做什么女英雄，我只求别在睡梦中被惊险空难吓醒。”</p>
桑桎敛笑，双眼如夜幕般深沉，“我很矛盾，作为朋友，对于你的选择我该无条件支持鼓励，而我之前一直也是这样说服自己的。但正因为是朋友，我并不愿意你从事压力那么大的工作。三个月前你师父就推荐你参加评定考试，但你放弃了。你很清楚那不是一场普通的考试，那是生命的战场，不能犯错，不能失败，不能重来。那不是一个女孩子该承受的，尤其夜班是常态这种工作模式，让我对你的健康状况非常担忧。南庭你坦白告诉我，你失眠是不是越来越严重？”</p>
对他，南庭无意遮掩，实话实说：“我只要睡着就作梦，梦见一些我觉得既陌生又熟悉的场景，醒来后感觉比不睡还累，又无法把梦中那些细碎的画面拼凑完整。”见他脸上浮现担忧的神情，她又无所谓地说：“睡得少反而让我比别人多出很多时间学习和看书，否则我也不可能成为见习时间最短的管制，这可多亏了失眠呢。”</p>
桑桎的语气就不太好了，“可我根据你上周的阅读量和你值班的时间计算得出，你几乎没有睡眠的时间。为什么失眠到这个地步，都不告诉我？”</p>
“原来你刚才和我聊那些是为了在这堵我。”南庭竟然还笑得出来，“老桑你能别活得那么有规矩吗？”</p>
桑桎的解释是：“我是医生，严谨是我的特质。”</p>
“可我不是你的病患。”南庭抬眸，直视他的眼睛，“我目前的健康状况很好，那份体检报告就是最好的证明。而不让我吃**，是你作为医生给我的建议。”像是猜到桑桎要说什么，她紧接着说：“别让我去你那接受催眠。”</p>
桑桎毫不松懈地劝说：“那也许是能帮你找到失眠根源的唯一办法。”</p>
南庭当即反驳：“那哪里是治疗，根本就是窥探个人隐私。”</p>
桑桎立即听出她的话外音，“你有不想我知道的心事？”</p>
南庭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p>
她从不撒谎，沉默既默认。</p>
午后的阳光温暖地照进来，映在南庭不动声色的脸上，桑桎忽然没办法以平静的姿态面对她无意间袒露出的情感，他连饭都没有吃完，就以有事为由走了。</p>
南庭的心情忽然有些不好，她看着睡不着，“有的时候我也会羡慕你，睡得那么香。”</p>
然而，当朝阳冉冉升起，她又会放下那些低落，精神饱满地开始一天的生活。走进塔台，一路都有人和她说：“如花加油。”她就也给自己加油——南庭，你行的！</p>
模拟训练定在上午九点开始，和飞行员的人机对话相比，管制的模拟机训练则是人与人的对话，一个管制，对面坐35个人，一个小时之内和这些人“吵架”，大脑高速决策，指令一个接一个，遇到外航，还要瞬间切换成英文。所以，经历过这一个小时之后，正常点的人都恨不得做个哑巴。</p>
至于为什么是35个人，则是局方规定：一个扇面同时有八架航空器，一个小时进出港三十五架，这就要求，一个管制，一个小时内，负责三十五架航空器的起降，平均不到两分钟一架，万一遇上个延误，航班量积压，一个小时需要指挥一百多个航班，基本上每秒钟都在发指令。</p>
为了适应这种高效的工作模式，空管中心才打破了以往关门教学的传统，选择走出模拟装置室，也不再安排自己人扮演飞行员的角色进行模拟机训练，而是请三十五位真机长到场，同时起降，力求给见习营造一个最接近于真实的战场。</p>
此次参加训练考核的见习共有四位，南庭是下午场的最后一个，当她走进来，原本喧闹的训练室瞬间安静，所有飞行员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连负责监考的管制主任们都感觉到了那些视线的灼热，南庭却面色如常地站在众人面前，躬身行了个礼，才在位置上坐下，开始调适设备。</p>
当她说：“准备完毕。”那如空谷幽兰般，让人倍感舒服的嗓音瞬间征服了在场的男人们，模拟室里顿时涌起了一阵骚动，除了窃窃私语声，突然有人说了句，“是如花？！”显然是在波道中和南庭相遇过，记得她的声音。</p>
也不知道是谁给她取的这么个名字？而她竟然接受了！程潇坐在一众男飞行员中，觉得这群男人和给南庭取绰号的人都太Low了。不过，她看着对面穿着比校服还丑的工装，却依然美得浓墨重彩的她二老公，程潇还是能够理解那些如狼似虎的男人们的，毕竟，在这个美颜相机横行的年代，有个素颜的真美人站在面前，是多赏心悦目的一件事。</p>
越看越觉得南庭和盛远时配一脸！程潇立即发微信问那位：“真的不考虑下我的新朋友？”堪称史上“最执着媒婆”。</p>
盛远时应该是在忙，没有回复。</p>
整点时，应子铭宣布训练开始，结果那些在天空上叱诧风云的飞行员们却像忘了自己该做什么一样，沉浸在议论如花的氛围里，无法自拔。</p>
南庭等了片刻，见没人说话，她自己先开场：“中南1686，请报告你的意图。”说话的同时，把目光投向了程潇。</p>
还知道找她救场。程潇笑着接过话，“G市塔台，中南1686，机上有位女乘客下腹剧痛，怀疑是阑尾炎，到达时请为病人安排急救援助。”</p>
南庭向她点头表示感谢，“中南1686，G市塔台，情况已了解，我们马上通知医疗部门，医生和救护车会在客机坪等候你们。”</p>
飞行员这才进入状态。程潇以为他们在领略了“如花”的颜值后，会像自己一样对南庭温柔以待，结果为了争取和南庭对话的机会，飞行员们竟像记者一样，连珠炮似的一个接着一个通报情况，完全忘了一个扇区同时只能有八架航空器的规定，高峰时已经达到十五个人同时要指令的状态。</p>
南庭几乎没有停顿的时候，不停地询问机组意图，一句接着一句地给出飞行指令，程潇甚至怀疑她哪里来的时间思考，她也尝试去记八位飞行员的意图，却发现根本不能。一向对口条和记忆力有自信的程潇，在这一刻给南庭跪了。</p>
见同仁们失心疯似的，毫不怜香惜玉，程潇看准时机高声插了一句，“G市塔台，中南1686，襟翼卡阻，请求等待程序，检查襟翼将花费一些时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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