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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费力地睁着肿胀的双眼，辨认眼前模糊的身影。那人蹲下身，抹了把他的额头，说了句缅甸语。见少年没反应，那人换上边境那头的地方话问：“想活命么？”</p>
少年挣扎着点了点头。</p>
“叫什么名字？”</p>
“斐……于斐……”</p>
“你这名字太拗口了，想在这地方混，得有个当地人能叫得顺口的名字。”</p>
那人咂了咂嘴。</p>
“以后你就叫孟甲了，缅甸语，勇者的意思。”</p>
跟其他被骗来的少年不同，孟甲是被自己的双亲卖给黄贵的。他们拿他换了五千块钱，反正，留在家里也是浪费粮食。</p>
黄贵死了。从地下室里被人扶出来后，孟甲看到他像个即将被处决的犯人那样跪在地上，嚎哭着乞求吴先哥放自己一条狗命。旁边还有具尸体，满身枪眼。孟甲认得那个人，这个镇子曾经归他统治，丽姐说的老板便是此人。</p>
“卖女人和孩子，**比我还不是东西。”</p>
吴先哥说着，抬手朝黄贵放了一枪。丽姐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披头散发地瘫坐在地上，脸上有两道被眼泪冲刷出的睫毛膏痕迹。</p>
“我不杀女人。”吴先哥用枪挑起她的一绺头发，冲身后的手下偏了下头，“谁还没娶老婆的，带走。”</p>
孟甲看到丽姐被一个黑铁塔般的壮汉扛到肩膀上，撑破布料的白肉沾满了壮汉衣服上的血迹。</p>
由于没读过书，孟甲几乎不识字。刚被吴先哥收归到自己手下时，他也听不懂身边人说的缅甸语。后来他才知道，吴先哥并不是姓吴，“吴”是当地人在受人尊重的人的名字前加的敬称。</p>
干掉了自己的对头，吴先哥成为了那一片最有势力的毒枭。和之前那个声色犬**土霸王不一样，吴先哥极其自律，同时对手下实行军事化管理。</p>
街面上的**/馆照开，只是再也见不到孩子的身影。可这并不代表吴先哥就是个好人了，孟甲心里清楚。但他不在乎，吴先哥救了他，他的命从今往后就是对方的。</p>
孟甲和那些少年一起被送到深山里训练。他有点底子，以前在村子里跟一个打过仗的老兵学过几招。在深山老林里待了两年，他的身体日渐强壮，也学会了更多如何置人于死地的方法。</p>
突然有一天，训练他们的雇佣兵把他们带到一片人迹罕至的原始丛林，给了他们一人一把**。然后告诉他们，一直往前走，敢回头，子弹不长眼。</p>
以及，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到终点。</p>
那一刻，孟甲彻底明白，吴先哥是要为自己训练出一台杀人机器。半个月后，他终于走出原始丛林，手上沾满了同伴的鲜血。</p>
从那天起，有人开始喊他吴孟甲。</p>
至此，孟甲发誓，一生忠于吴先哥，永不背叛对方。</p>
眼见孟甲还执意维护吴先哥，卫桐强压下将引流管生生从他身上**的冲动，沉声道：“你明明有机会逃走却执意要见孩子，孟甲，你一点也不在乎让那孩子变成孤儿？”</p>
孟甲的眼神稍稍有一丝波动。</p>
卫桐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线机会：“只要你说出吴先哥的下落，我保证，你每个月都能见到孩子。”</p>
闭上眼，孟甲缓缓出了口气长气。</p>
“不，他不需要知道我的存在。”</p>
“你也知道自己罪大恶极？”卫桐步步紧逼，“你难道不想为了孩子，对欠下的累累血债做一点补偿？”</p>
孟甲猛然睁开眼，咬牙切齿地怒视卫桐：“你敢告诉他有关于我的事，我一定从地狱里爬出来找你算账！”</p>
“我不信鬼神，孟甲。”卫桐打定主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无赖，“你不说，可以，死刑板上钉钉。至于以后的事，你根本无力操控。”</p>
他冲门外打了个响指。小李听到招呼，立刻推开病房门，将手机举到孟甲面前。</p>
手机屏幕上，小小的婴儿正哭得声嘶力竭。孟甲猛烈地挣扎了一下，无奈束缚在身上的带子过于牢固。</p>
直到喝上奶，婴儿才止住哭声。</p>
“我也有孩子，能明白那种感觉……看过一眼，便放不下了。”卫桐往旁边挪了半步，挡住孟甲的视线，“好好想想，是一个自始至终都利用你的人重要，还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重要。”</p>
“你个**——”孟甲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连带着病床也发出吱嘎声，“我要杀了你！”</p>
“这话我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但你得明白一件事，邪不压正。”卫桐按住病床围栏，弓身靠近孟甲，脸压着脸问：“孟甲，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吴先哥，在哪？”</p>
站在他身后的小李将音量放到最大，小婴儿打奶嗝的声音清楚地传出。</p>
泪水汹涌而出，孟甲发出一声犹如困兽般的哀嚎——</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