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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义宣眯起眼睛，说：“感觉你越来越伶牙俐齿了。”</p>
纪翎坦白：“都是跟你学的。”</p>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天色渐渐变暗，眼见着就要日薄西山，严义宣再一次看了看时间。</p>
“马上就到了。”</p>
车行驶到中川路附近，路况变得通畅了许多。</p>
这附近原来是上世纪建国之前的富人区，当时许多达官贵人与洋人在这里建造洋房，然后在后来漫长的时间里，又发生了很多事情，很多建筑没有保存下来，化作了历史的尘埃。</p>
S城曾经治理整顿过这块住宅区，无法挽回的房子就拆掉了，剩下的有特色的历史性建筑大部分转为商用或者参观用，只有严家的堇园属于私宅。</p>
而且堇园里不止一幢洋房，还自带花园，在市内的占地面积不小，纪翎估算了一下堇园的价值，连他都瞠目结舌。</p>
车辆行进中川路，两边的行道树变成了法国梧桐，现在已经是深冬，虽然S城算是温暖湿润，但是梧桐的叶子也已经完全落光。</p>
其实法梧并不适合这种临海城市，但是传说那个时候因为某位夫人的偏爱，很多地方都流行种植这种梧桐树，这些树木扎根在街道边，在海风的摧残下还能屹立不倒，居然就生长了这么多年。</p>
光秃秃的树木与并不十分宽敞的街道，让纪翎瞬间就感觉到了一种时光的沉重感，他身边的严义宣也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着，看着熟悉的街景。</p>
街边英式、俄式、美式混杂的建筑随着汽车的向前行进而后退，因为已经快天黑了，有些老建筑改造的酒吧，开始打出他们的荧光招牌，洋行大楼上市政挂上去的霓虹灯也开始闪烁，与太阳最后的余晖相互映照，给人一种奇妙的穿越感。</p>
纪翎差点忍不住去翻看日历，看看今昔到底是何年了。</p>
“快到了。”</p>
严义宣此时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就像一个小锤子，在沉迷于时光错乱感的纪翎心上，轻轻地敲了一下。</p>
纪翎放慢车速，缓缓前行。</p>
转过前方的路口，视野突然开阔起来。</p>
石墙围住的堇园，就在眼前。</p>
纪翎可以看见几座洋房探出围墙的视线阻隔，露出欧式的圆顶与白墙，每一层之间都有设计精巧的阳台与小花格窗。</p>
纪翎曾经见过很多仿欧装潢，那种特意的复古与拙劣的模仿都让他觉得俗不可耐。</p>
可这里不是。</p>
时间已经到了傍晚，昏红的夕阳发散着最后的余光，投射在橙顶白墙上，窗台上植物悄悄探头，一切就像美丽的梦。</p>
“就停在这里吧。”</p>
严义宣没有让纪翎把车开进去，而是在过了弯道就让他靠边。</p>
纪翎停下车，扭头对严义宣说：“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家，就不会再去住什么公寓了。”</p>
严义宣心不在焉地笑了一下，却并不是真心。</p>
一路上，越靠近堇园，严义宣就越沉默，到了最后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p>
纪翎看出来，这次回家，他其实心情不算很好。</p>
纪翎等着跟他告别，但是严义宣却迟迟未动，他在副驾驶座上呆了一会，才终于下定决心，对纪翎说：“那我走了。”</p>
他刚想下车，他们对面就有几辆车面对面行驶过来。</p>
严义宣就停止了动作。</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