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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头一酸，走上前去，抓住他的手。</p>
他眼睛恍惚明亮了一瞬，灼灼夺目，却在看到两人交握的手时黯淡了下来：“小吉，我老了，你却……仍然如此年轻。”</p>
小吉只怔怔的看着他，苍老而虚弱，再无记忆中半点孩子的模样。</p>
当初那个骄傲甚至是桀骜的孩子，如今已是垂垂老者了，而她，却还在这时光中无法离去，也还好有人相伴左右。</p>
他抬起头来，用目光一遍一遍的轻抚她的脸，忽而笑起来，那么真诚而舒心，没有半点江湖上传言的心狠手辣：“小吉，有些时候我都会想，如果，我是飞花鵁多好啊，哪怕死过一次，也胜过被你留在这里半死不活。”</p>
他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苍老的手掌终于落在了小吉的脸上，他脸上的紧张这才消失了，愉悦道：“呵，你还是这么心软……我就知道，我现在这般模样，你必定不忍拒绝我。”</p>
他怔怔凝视着她的眼瞳，一字一字清晰异常：“小吉，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对你说的，那三个字：我爱你。”</p>
他一说完，便紧紧的握住小吉的手，渐渐疲惫的闭了眼：“如今时光，我再这么说，你必不会从我身边逃走了。小吉，我爱你的，一直都是……”</p>
她看着他闭上眼，满脸满足，只觉恍然如梦。明明还是个孩子的他怎么一下子就老了？明明前些日子还笑着叫她小吉妈妈，在她怀里撒娇的孩子怎么一下子就死了？</p>
这个孩子，如此倔强，当初，对她那般坚定的说爱，骇得她惊愕逃走，却仍然执着了一生，不肯娶妻。</p>
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时间的可怕，仿佛被抛在了未知之中，哪知恍然间，似乎又见忘川，还有忘川边上她熟悉无比的人。</p>
她诺诺开口，先唤了孟婆，才在那人明亮的眼睛中喊出来：“狗儿……”</p>
她看到他已是青年模样，玄衣俊朗，笑容满足。</p>
他说：“小吉，你竟来送我，那么，这一死，我也再无遗憾了。”仰头，终喝下那一碗孟婆汤，然后堕入轮回。</p>
孟婆推着她要她赶快走，絮絮叨叨的保证下一世他一定能投个好胎。她却不想，孟婆竟会把他的轮回之数告诉了她。</p>
她神色复杂的看着那个孩子，直到那个孩子若有所感的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然后快步跑到了她的面前。</p>
他抬起头来看她，似乎有些疑惑，然后猛然伸手抓住她，大声道：“喂，你做我媳妇好不好？”</p>
小吉愕然。</p>
羲和的脸色难得的竟有些难看，一把拉过小吉道：“她是我的妻子。”</p>
那个孩子撇了撇嘴，瞪着羲和：“你的就你的，有什么了不起。”便又跑回去和几个孩子咋咋呼呼去了。</p>
飞廉挠着脸道：“我的哥哥竟是这个模样！”</p>
旁边的飞花也皱了眉头：“没想到他竟成了这个模样！”</p>
两人竟是同时开口，禁不住对望了一眼。</p>
飞花难得的孩子气让小吉笑了起来，却忽然听到孟婆的声音，飘飘渺渺的：“哎哟，总算是让你们见上一面了。那孩子，真是的，累死老婆子了！”</p>
小吉有些茫然，却听孟婆又道：“哎呀，你都不想想，那孩子执念那么深，我若不是答应了让他下一世能够见你一面，让他自个儿看看，自己到底能坚持多久，坚持到哪里，他又怎么会被一碗老婆子的汤摆平？”</p>
孟婆似乎非常不满，径自念叨个不停：“这些痴人啊，如今是越来越多了，多得我们地府的职位都没有空缺了，害我们都为这些人的执念跑个不停……”</p>
小吉愕然一瞬，终于释然，回头看了那个孩子一眼，握住羲和的手，轻声道：“走了。”随而转身，长长的裙摆在光晕中甩出一个漂亮的弧度。</p>
原来，他们的缘分，终于在刚才那句话中尽了，不管是母子，还是那段不该有的爱情。而她，何等幸运，在那么多的痴人当中，握住了手中的幸福。</p>
多少人痴缠于前世今生，可是，前世的事，后世又如何料得到？唯有珍惜眼前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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