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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是兵权底下崛起的家族, 又在兵权底下屹立到今天受人敬畏的地位。</p>
陆时的时代已经达到顶峰。</p>
这次前来的都是军人,如其说是聚会, 更像是一场会议。</p>
顾冬被副官带到书房, 坐在书桌后面的男人那身平整严谨的军装包住了他消瘦下去的身子,已经有些松了, 双鬓出现大面积的白发,眉间的纹路一条条的,很深, 记录着这一生的痕迹。</p>
他双手交握着,深邃狭长的双眼平静不起波澜,在那里面无一丝是对死亡的惶恐, 只有一股泰然。</p>
不妥协, 不低头。</p>
陆时微昂首,“坐。”</p>
背后的门被副官轻轻带上, 顾冬拉开椅子, 坐在陆时对面,隔着一张书桌, 在淡淡的檀香味中与他对视。</p>
陆时将一份文件递过去, 顾冬翻开看了看, 目光顿时一凝, 这是顾延的所有事迹,三年的时光。</p>
还有对方搜集来的关于他的资料, 包括和赵毅的过去, 与宁清让的纠葛, 和宁闻的父子关系,张文清,仲博文,以及他的几个兄弟,盛晨光,楚纪然,张弋阳几人的家庭背景。</p>
他两辈子的人生,都在这几页纸上面,只花了两分钟看完,却充满酸涩。</p>
“那份文件是唯一的一份,怎么处理随你。”陆时不易察觉的喘了口气,“这是他的全部,从今往后,他的路由你来监督。”</p>
这句话就像是“我把他交给你了”,其实也是一种最后的托付,信任,看重,选择。</p>
见顾冬的目光落在书桌的一个旧相框上,陆时闭上眼,面无表情的说,“第一排左边第二个,顾延的母亲。”</p>
顾冬看着相框里站成两排的军人,这大概是陆家上一辈的年轻才俊,可能是在一个艰难的环境下匆忙拍摄的,画面有几滴血迹。</p>
他视线停在第二个上面,是个很美的女人,英气飒爽,即使是静止的照片,依然能依稀感觉出对方那双眼尾微长的眼睛里的睿智和冷傲。</p>
顾冬心中不禁感慨万千,终于知道顾延并不是像陆时,而是继承了他的妈妈陆绯,坚硬,强大,孤傲,那样的不可一世。</p>
他想起那次让顾延调离,对方当时的态度,骨子里的不服输。</p>
一声压抑的咳嗽打破了书房的寂静。</p>
顾冬抬了一下眼皮,看着对面的男人紧按着书桌,胸口不断上下起伏,深深隆起的眉宇笼罩着一层让人恐慌的痛苦,走在病入膏肓的边缘,随时都会一脚踩进地狱。</p>
“需要叫人吗?”</p>
“不需要。”</p>
陆时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盖子,“糖。”</p>
“我自己有。”顾冬还是拿了一个。</p>
接下来是漫长的沉默。</p>
“陆家的香火不需要他来承担,你无需担心。”陆时缓口气呼吸。</p>
顾冬望着对面的男人,几年前的一幕在眼前浮现,两张脸交叠,他垂了垂眼。</p>
书房外传来敲门声和副官的声音,陆时站起来,缓缓挺直腰背,他整理好军装上,步伐看不出丝毫无力。</p>
这天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是平淡的一天,但是对于陆家,政坛,都是翻天覆地的一天。</p>
顾冬被允许待在陆时的书房随意走动,他不知道这是让陆家人震惊的事情,只知道今天过后,全国将会掀起惊涛骇浪。</p>
地下一楼,空旷的大厅,陆时一步步向前走,四周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他比任何人都早到会议室,坐在属于他的位置闭目养神,看不出丝毫病弱。</p>
等人都到齐,副官在陆时耳边低声提醒,他才缓缓睁开双眼,锐利的视线缓慢而认真地从每一个陆家人脸上划过,然后就垂眼沉声开口。</p>
“顾延。”</p>
座位上的顾延站起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到陆时面前,挺直的腰杆和年轻而富有爆发力的身体仿佛在预示着陆家的明天。</p>
周围吸气声四起,顾延从容的接过那双建功无数的手里那块半个手掌大小的族章,接过了陆家这个担子。</p>
他一一扫过那些人,有自己的队友,上司,也有陌生的面孔,那些人的脸上表情各有不同,轻蔑,嘲讽,愤怒,嫉妒,漠然,麻木,这就是陆家的全部势力。</p>
微抿的薄唇缓缓拉开,顾延露出一个笑,那是一种狂肆的自信。</p>
在场的所有人都规矩的坐着,敢怒却不敢言,对椅子上的那个男人是一种骨子里的忌惮,敬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