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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p>
何八流和何九姑完全没想到这弟弟竟然连他们一块打, 何八流想要抢扫帚，但金大河动作迅速灵活，根本抢不过来。</p>
挨了打的两人意识到这弟弟的目标是苗大翠，干脆选择明哲保身，闪到一边去。</p>
何大进抡着扫帚打得苗大翠都快哭哑嗓子了, 外出务农的何五流刚好回来, 急忙上去阻拦，一把夺下他手里的扫帚，怒声：“你谁啊！敢打我媳妇！”</p>
“我是你爸！”何大进一声怒吼, 吼得宋金几人全都懵了，根本来不及堵他的嘴。</p>
何八流和何九姑都一愣，何大进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苗大翠尖着嗓子说：“你个**, 要让我们喊你爸爸, 欺负人啊！”</p>
她这一说，宋金先反应过来，说：“金大河还是你爷爷呢, 还不快把你爷爷的果园所有权交出来, 字据都在那摆着了。”</p>
“我要同意了我就真是你孙子！”苗大翠用力呸了一口，又怕他们几个汉子揍她，就往何五流背后躲。</p>
“别吵了。”何八流终于走了出来, 将庞古道手上的字据拿了过来，细细看了一遍, 眉头越拧越紧, 可还是说道, “字迹是舅舅的，指纹是爸的。”</p>
苗大翠慌了，问：“真是爸的？爸真的把果园交给舅舅了？”</p>
“是。”</p>
何五流皱眉，说：“爸的指纹你都认得？”</p>
“是，爸的大拇指小时候就受过伤，留了疤，所以指纹缺了一点，我不会认错。”何八流把字据叠好，交还庞古道，说，“舅舅要怎么处理果园，由您说了算。”</p>
何五流欲言又止，苗大翠也想抗议，但何八流说的话向来有威信，对面又是凶神恶煞的舅舅，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根本没办法改了。</p>
她心中不快，又白挨了一顿打，却无可奈何。</p>
宋金怕说多错多，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走了。”</p>
庞古道也怕露出破绽，就跟他们一道走了。</p>
他们前脚刚走，苗大翠就说：“就这么让他们走了？果园的事可怎么办？”</p>
何八流目光微沉，始终对金大河很在意的他说：“舅舅都出面了，我们还能怎么办。我出一趟门，晚点回来。”</p>
“喂？小叔？”苗大翠气得跺脚，“这都什么事。”</p>
何八流出门办的事，就是追上金大河他们。</p>
他步伐很快，一会就看见还没走远的他们。他叫了一声“金大河”，快步上前，捉住了他的手腕。</p>
何大进一顿，问：“什么事？”</p>
“你到底把爸怎么样了？”何八流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就算是宋金和宋飞抓住他的手要他松开，他也没松，再一次逼问道，“那字迹上的油笔还没完全干透，手指印也没干透，字据是刚写的，爸就在附近，对吧？”</p>
何大进有些急，但这事不好解释，他嘴拙，一时无话可说。</p>
何八流又说：“爸在哪里？他为什么不回家？还是像我猜的那样，你……你害了爸？”</p>
何大进瞪圆了眼，说：“你瞎想什么呢。”</p>
“那为什么爸不见我们，偏偏见你，还把果园交给村里的陌生人，都不给大哥他们？”</p>
何大进顿时冷笑：“给他们？他们什么时候料理过果园，连看都不看一眼，那果园是你妈一直想要的园子，病重的时候都不忘要个园子，可她过世后，你哥就想把园子还回去，说不赚钱。”</p>
何八流很是奇怪地看他，听他说这些话，就像……就像是他爸的语气。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反手将他的手拧了过来，那大拇指的指纹赫然缺了一点。</p>
他惊愕看着他，何大进吃痛，把手抽了回来，有些慌了。</p>
“爸？”何八流愕然，难以置信。</p>
何大进偏头说：“我不是你爸。”</p>
何八流猛地看向庞古道，质问：“舅舅，你也要说这不是我爸对吗？”</p>
突然被外甥紧盯的庞古道下意识避开他的眼神，这一避，更加证明了他的猜想。</p>
宋金突然开口说：“他是你爸爸。”</p>
何大进紧张地看他，微微摇头。但宋金没有把话收回来，他知道何八流跟何五流和苗大翠不同，他现在已经起了疑心，就算他们今天离开了何家村，过不了多久，何八流还是会出现在他们附近。</p>
与其遮遮掩掩，不如主动坦白。</p>
只是宋金说金大河就是他爸，何八流反而怀疑了起来，因为这不科学，一点都不科学。</p>
“你说你是我爸，那我问你，我肩头有颗痣，你说在左边还是在右边？”</p>
众人齐齐看向何大进，等着他的回答。</p>
何大进懵了好一会，说：“我不知道啊……”</p>
这么好的证明机会他竟然说不知道，身为小舅子的庞古道差点要骂人，他说：“你是看着八流长大的，竟然说不知道。”</p>
就算是捡的，也捡得太随便了吧？</p>
何大进也觉得窘迫，他说：“我是真的不知道……要不你问问别的？”</p>
何八流眸光微闪，说：“问别的，你也不会知道吧……从小到大，你从来都是埋头干活，怎么会注意到这些事。”</p>
宋金最快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承认何大进的身份了。</p>
何八流说：“如果刚才你说了那颗痣在哪，我反而不相信你是我爸。”</p>
他那个刻板得不会跟儿女玩闹，只负责赚钱养家，埋头苦干的父亲，怎么会注意到这些细节。</p>
何大进以前没觉得不会这些问题是件尴尬事，现在在众目睽睽之下，似乎显得自己一点都不称职，不是一个好父亲。他轻轻叹气，看着他说：“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我给你们的，从来都只是一碗饱饭，玩具没给你们买过，一颗糖都舍不得买。你妈在世的时候，我还能听她说说你们的事，你妈走了，你们的心里事，我就再也不知道了。”</p>
他也想跟儿女们热热闹闹的，但他发现不行，说不了两句，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总会陷入沉默。</p>
“您没事就好……”</p>
何大进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瞬错愕。</p>
何八流看着这年纪比他还要小很多很多的“父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一反应也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p>
他只知道失踪的父亲没有发生最糟糕的事，而是活得比之前更好、更健康。</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