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谢堂前一 (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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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佳思的哥哥在铺子里选好了猪肉，一出门就见一个鲜衣怒**少年等在外面。那少年生的唇红齿白，灰色的眼睛却如狼崽一般阴狠。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少年便已扬鞭。</p>

堂堂一个大人，当然不能让孩子给打了，左佳思的哥哥就还手。</p>

他没注意到，崔琛不是一个人来的。卢轩彼时也跟着，却没有上前帮手，而是从容寻到市集里的小吏，将崔琛砸烂的东西尽数买下。</p>

他姿容清隽，言行温雅，看着便不是一般人家的少年。小吏不明白他的来头，也不敢跟他计较。</p>

他出价又丰厚。不过片刻功夫，崔琛闯下的祸就被他摆平了。</p>

随后，县吏带了人来。听说是崔、卢两家的公子，见他们生来富贵，谈吐举止也都不凡，便没敢多问。草率处置，就将左佳思的哥哥关了起来。</p>

卢轩与崔琛也不替他辩解，带上一起来的人，仿佛没有过这么一回事似的，挥一挥衣袖，扬鞭而去。</p>

左佳思的哥哥受的根本就是无妄之灾。</p>

如果是崔琛刻意颠倒黑白，陷害他泄愤也好说。但是从头到尾，崔琛都没将这个人放在心上。打一通泄愤，就甩手一丢。之后便是县吏在殷勤发挥。这件事就有些恶心了。</p>

阿狸爹打从心里看不上崔琛的做派，对县吏的谄媚更深恶痛绝。但说到底，崔琛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罢了。真要借题发挥未免掉价。</p>

何况作为将军府长史，也跟着桓净北伐过，王坦对这些豪门在地方上的势力最清楚不过。不管是胡人南下，还是汉人北伐，都不能不借助他们的影响。这些人还是尽量不要开罪。</p>

因此阿狸爹只差人问责县吏，敲山震虎。</p>

南北士族家风不同。南边的更重品评——谁家子弟德行如何，通过名士们的嘴，很快就能人尽皆知。北边则更重家世一些。</p>

崔琛、卢轩乍到建邺，便已经从头到脚让南边人议论了一番。听他们说的有意思，便也多留意了一下。</p>

崔琛当街纵马，跋扈打人的事，很快就通过士人圈子里的八卦，传回到崔琛自己的耳中。</p>

那个时候他早把当日的事忘到脑后去了。饶有兴致的听人说完，便回头对卢轩吐槽，“一群长舌男。”随手将手上鞭子挥了一挥，就又上街玩儿去了。</p>

他在青州城里便是人尽皆知的霸王，平日里最爱揣上弓箭，纵马狂奔。路上看到什么不顺眼——不论人畜——就张弓射一箭。城中吏民避之不及，特地做了一面鼓，看见他就狂敲鼓警告，大喊“周处来了”——根本就是把他当青州一害了。</p>

崔氏对他也很头痛。</p>

——他自小修习骑射，就如曹子建笔下的幽并游侠儿，生得猿背蜂腰，矫捷勇悍。你看他年少妄为，他偏偏又极聪明，懂分寸，每每有过人的见解，能令大人也眼前一亮。</p>

他轻易将城中青头少年驯服，组建起十八人骑兵队，自称飞虎将。去年冬天马贼劫掠青州，他愣是带着这群十五六岁的少年杀进贼群里，提贼子的人头回来。</p>

这样一个孩子生在乱世里，注定是要被成就的。又是生在胡人肆虐的北方，更是日后保家兴族的不二人选。</p>

崔家对他满怀期待。</p>

……但他实在太扰民了！在他懂事之前，得给他善多少后啊！</p>

是以头痛。</p>

这一次把他丢到南边来，一来是让他长见识，多历练，二来也未必没有让南边雍容儒风感化他一下的意思。</p>

可惜，江东豪门显然没有替崔家教导孩子的觉悟。</p>

阿狸爹将左佳思的兄长放出来，自然回头就对妻女说了。</p>

阿狸娘很为左佳思的兄长鸣不平，“崔家怎么出了这么个肆意妄为的子弟。”</p>

阿狸爹无话可说。</p>

他其实觉得，就崔家生存的那个环境，这种性格的孩子反而更有出息——跟狼打交道，就算不能比他们还强悍，也绝对得有一份狠戾的野性在。若崔琛跟王琰似的，那才有问题。</p>

自然，阿狸爹还是讨厌崔琛的性子。</p>

因这回是帮阿狸办事，两个人说话的时候，阿狸就在一旁听。</p>

作为一个通关一周目的人，阿狸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崔琛，也不可能不知道她阿爹的顾虑。</p>

她心里为左佳思不平，却也不能做什么。</p>

——她在南朝见的俱是温雅少年，便是卫琅那个杀胚，平日里与人相处，也一贯谦逊有礼。你看门阀势大，显赫时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有时废立皇帝都只在一念之间。但是像这样欺凌弱民的时候却少，在民间口碑也好。这都是做人基本的教养。</p>

崔琛已经突破下限了。</p>

阿狸来到这个世界，还是头一次对谁生出反感来。</p>

左佳思哥哥的事解决了，她自然急着回去。</p>

这件事在阿狸爹看来不过是举手之劳，对左佳思家里却是再造之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