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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则新闻之后的数天, 绑架案的细节开始被层层披露。</p>
由于涉及到钟、宋两家所谓‘豪门内辛’, 再加上媒体造势，有意无意撩拨大众, 称有‘某明星参案’，末了，有关这起绑架案的各种关键词, 甚至多次登上微博热搜, 在国内引发一轮讨论狂潮。</p>
直至陈昭把苏慧琴保释出来那天，舆论仍甚嚣尘上，层出不穷的讨论随处可见。</p>
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停在街边不远处。</p>
而警局门口, 春夏之交的绵绵细雨里, 苏慧琴和陈昭并肩而行。</p>
女人瑟瑟缩缩, 跟陈昭躲在同一把伞下，等到交接的警察都转身离开, 这才壮着胆子, 轻声问她：“我、我这是没事了吗？我不会再被抓了吧？”</p>
下着大雨，陈昭将她往伞下拉了拉, 免得右边肩膀淋湿。</p>
“不会，”末了, 方才低垂眼帘，说了句，“……你肩膀的伤, 还是要去医院好好治, 这次好不容易出来, 你年纪也大了，别赌了，带着陈耀祖好好过日子，知不知道？”</p>
这话出自她口，显然，说得苏慧琴有些茫然。</p>
她似乎有些不解，这个从来对自己扯着嗓子说话的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温柔。</p>
只能讷讷着，点点头，想说什么，又咽回嘴里，眼神四处飘，惴惴不安的模样。</p>
陈昭看着她，放慢脚步。</p>
恍恍惚惚间，突然地，又不由有些感叹。</p>
时间过得真快，小时候自己总觉得苏慧琴长得好高、力气好大，一巴掌下来，打的人耳朵嗡嗡响，而现在，自己已经比苏慧琴略略高出半个头，低头一看，就能清楚看见她发间的银丝、眼角的皱纹、和长年累月浸泡在水里，手指上层层叠叠的褶子。</p>
她长大了，苏慧琴老了。</p>
那些曾经以为深刻入骨的怨恨，好像也都跟着某场大雨，某次痛哭一起，静静地消散在不知名的某处。</p>
倒不是忘记，只是或许，连自己也想放过自己。</p>
“先停一下，拿着伞。”</p>
“嗯？”</p>
苏慧琴站在原地，呆呆攥住伞柄，不解地看着突然停下脚步的陈昭。</p>
而陈昭没有抬头，只兀自从斜挎的小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进她手里。</p>
“这里有五十万，你拿着，别嫌少。”</p>
手心沁着汗意，她们一个死死埋着头，低声说；一个茫然四顾，无措地听。</p>
好像一生只有这么一次，能够安静的对话。</p>
陈昭认真地向她细数，话里，是一点不隐瞒的真诚。</p>
“这些年我总共的积蓄，满打满算，也就一百三十来万，我在香港，钟生帮了我不少，但我还是用自己的钱垫了……陈正德的医药费，那里花了六十多万，给你五十万，我剩下二十万不到。哈，可能不多，但是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挣的，干干净净的钱。”</p>
她说：“你养我花了多少钱，我不知道，但是我从十八岁开始，就已经没花过你一分钱。妈，我很少叫你妈，这是我做你女儿，能给你的最后一点东西——我保你出来，拿着这些钱，从此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p>
她自认这话说得问心无愧。</p>
苏慧琴一听，却急了，连忙把银行卡往回塞。</p>
“你觉得我不是你亲妈，你就、你就再也不愿意理我了？”她打着结巴，手舞足蹈地比划，“我为你挨刀子了，我、我是打过你，可我不是不疼你，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你想清楚！”</p>
“你才是要想清楚。”</p>
陈昭也不挣扎，任由她塞，“这钱你不要也可以，丢进**桶也没关系，话我已经说明白了，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钱，这些年的恩恩怨怨，我们都一笔勾销。你在我身上榨不出油水了，还没想明白吗，钱到底要不要？”</p>
苏慧琴愣了愣。</p>
迟疑着，又把卡往回收了收。</p>
从前，陈昭也不是没有对她放过狠话，可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平静，不容解释，甚至温和。</p>
她有点发自心里的害怕这样的处境，连大闹的由头都没有，好像和陈昭比起来，自己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p>
“你……“</p>
“我很谢谢你那天救我，”陈昭打断她，“但是那不能改变你打了我十几年，苏慧琴，谢谢你做我妈妈，但是有下辈子，还是别让我当你女儿了。”</p>
说着，她忽而，又冲苏慧琴笑笑。</p>
咧开的灿烂笑容，是苏慧琴从没见过的、那种真心感谢着，被爱着的笑容。</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