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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姨！”陆蓁蓁很听话地跟老太太打了个招呼。</p>
老太太一听陆蓁蓁叫她，可高兴了，直接就抓住了陆蓁蓁的手。</p>
“这孩子，就是可人疼，聪明懂事还乖巧，这模样长得也好！”</p>
老太太对她的态度好像太热情了，陆蓁蓁心里突然有种怪怪的感觉。</p>
很快，服务员就端来了更多的开胃小点，花果茶。看得出来，这家酒楼里所有的服务员都对这位满头银丝的老太太格外的恭敬。</p>
刘大姨是个精明的人，一眼就看出了陆蓁蓁的疑惑，对她介绍道。</p>
“这家酒楼就是王夫人的儿子张总开的，这样的酒楼光在咱们省就有四家。此外，张总还经营了别的事业，张总就是咱们省城出了名的企业家。你应该在电视里看见过他的。”刘大姨说这话的时候，很明显就是在拍马屁。</p>
王老太太表面上挺随和的，也不多说话，可她心里却明白。这么多年来，变着法地奉承她的人多了去了，老太太其实并不太买刘大姨的账。</p>
她反而是侧着头仔细地打量着陆蓁蓁。</p>
陆蓁蓁虽然很年轻，行为举止却沉稳大方。就算是第一次来到省城最大的酒楼里，陆蓁蓁也仍然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不像刘寡妇，早就被饭店的气派迷花了眼。在老太太面前，缩手缩脚的，不像样子。</p>
王老太太对这样的陆蓁蓁更满意了几分。</p>
“孩子，你还不知道吧，我们之前其实见过面。”老太太笑眯眯地说，一边说一边拍了拍陆蓁蓁的手。</p>
“在哪里见过？”陆蓁蓁有点不适应这种亲密，她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老太太却抓着不放。</p>
“半个多月以前，我回县城探亲戚，也没用家里的车。我琢磨着这辈子都这么过来了，用不着那么讲究。可那天天太热了，车上人又太多，到了县城车站一下车，我就晕了。当时就多亏了蓁蓁这个孩子了。”</p>
老太太一边说，这一边看向刘寡妇。</p>
刘寡妇谦虚地笑着说：“我们家蓁蓁从小就心肠好！”</p>
“是你养了个好闺女。这小丫头在车站那边卖煎饼，一看见我不行了，马上把我弄到凉快地方坐着歇着了，还给我弄了点凉水喝，我这才慢慢缓过来。要不是这孩子，我这老婆子一人在外，指不定就怎么样了呢！”老太太一边说，一边摩挲着陆蓁蓁的手。</p>
陆蓁蓁隐约想起好像是有这档子事。只是那时候，老太太穿得挺旧的衣服，就跟普通的乡下老太太没什么区别。她现在换了一套高档唐装，腕上带着碧绿的镯子，通身都是气派，陆蓁蓁根本就没把两人联想到一起。</p>
“噢，是您呀！”</p>
“嗬嗬，这丫头现在才想起我来，我老婆子可是一直都没忘了你呀！”</p>
“是您太客气了，谁碰到这事都会帮忙的，我也就是举手之劳，您不用挂在心上。”</p>
其实，那时候，老太太就是热着了，还有点中暑。陆蓁蓁就给她买了瓶矿泉水喝。看着她缓过来，也没什么事，陆蓁蓁就去卖煎饼了。</p>
上辈子，陆蓁蓁常年独身在外，早就习惯在别人落难的时候，能帮就帮一把，并不图什么回报，大家都不容易。这件事她也就没往心里去，却没想到这老太太竟然会在省城里等着她。</p>
“哪啊？这年头谁还愿意多管闲事呀？这孩子，也就是你心眼好。</p>
我都听说了，你不是出不起学费么，才到街上去卖煎饼的，高考还考了个高分？那笔钱咱们家就给你出了就完了。有良心又本分的孩子，你念书念到哪儿，咱们就供你念到哪儿。”老太太笑眯眯地说着，明摆着就是一副不差钱的样子。</p>
陆蓁蓁突然觉得这老太太说话挺别扭。</p>
“王奶奶。”她一急这称呼就变了。“您真不用这样，我自己打工挣钱挺好的，再说还有小舅舅帮着我呢。而且我听说，到时候还可以申请助学贷款。您对我的这片心意我心领了，只是咱们萍水相逢，我真不能接受您的馈赠！”</p>
陆蓁蓁说到这里，老太太也觉得不太对劲了。她满脸狐疑地抬头就看向了刘寡妇和刘大姨。</p>
“怎么回事？你们没跟这孩子说清楚呀？她大姨，你不是跟我传话说，这孩子自己心里也愿意么？”</p>
说到这里，老太太的脸就有点耷拉下来了。刘大姨一看老太太不高兴了，心里就有点发慌。</p>
“这……我也是听我这同村的妹妹说的。”刘寡妇一下子从同族的堂妹就变成同村的妹妹。</p>
不仅如此，刘大姨抬手就推了刘寡妇一把。</p>
“你可真是的，咱们不是都说好了么？你怎么不事先跟蓁蓁把话讲清楚了？这么好的条件，这么聪明的孩子能不愿意么？”刘大姨话里有话，说完还别有深意地看了陆蓁蓁一眼。</p>
刘寡妇一看三个人都在看她，也不能继续装傻下去了。</p>
“咳咳，蓁蓁这孩子一直跟她舅舅那边住，我没来得及跟她说。本来这种事在我们村里就是父母做主的。”</p>
即便是她解释了，王老太太的脸色还是不好看。没办法，刘寡妇又转头看向陆蓁蓁。</p>
“蓁蓁呀，是这么回事，咱们村里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子都已经寻好人家了。咱们家的条件也不好，你又生了一副那样的面相。</p>
刚好王大姐特别喜欢你，一看见你就觉得有缘分。上咱们村一打听，听说你人品好，又聪明，学习还用功，也就不在意你的面相了。她呀，想让她儿子张总把你娶过去。</p>
妈一听这是好事呀，张总的条件摆在哪呢，多少姑娘都愿意嫁给他，人家还不愿意娶呢，就偏偏挑中你了。妈一合计就替你做主了，咱们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就想赶紧帮你订下这门亲。</p>
王大姐也说了，你的学费她家全包了，你想怎么念就怎么念，他们家绝对不拦你念书。你要惦记你那兄弟，王家也愿意养着宝儿！”</p>
刘寡妇一副真心为陆蓁蓁着想的样子，苦口婆心地劝着陆蓁蓁识相点。</p>
陆蓁蓁半天没说出话来。她知道刘寡妇对她没安好心眼，却没想到她竟打了这副盘算。</p>
这是要把她买个好价钱吧？上辈子赶她，这辈子要卖了她。刘寡妇这个后妈对她实在太“好”了。陆蓁蓁心里顿时烧起了一把火。</p>
“妈，你不是说带着我来借我的学费的么？原来你都是在骗我的？”陆蓁蓁站起身来看向刘寡妇，她的眼睛第一次有了明显的愤怒。</p>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大步地走了进来。他一进来，那些服务员马上就向他行礼。</p>
“张总，您来了。”</p>
凭心而论，这张总也不能算长得难看。只是他人到中年，体型发福，再加上他做得又是饭店酒楼的生意，长期应酬使得他的啤酒肚早已高高挺起。</p>
这张总剪了个很时髦的短发，脸上也干干净净的，可怎么看都显得有些油腻。他长着一双锐利的小眼睛，高鼻梁，嘴唇很薄。</p>
他身上有种属于上位者的不怒而威的气势。右脚稍微有点跛脚，走得慢根本就看不出来。</p>
这就是这家酒楼的主人，也是省城有名的身残志坚的励志富翁——张总。</p>
据说，早年间很多医生都断定张总右腿已经废了，这辈子都要架拐了。张总却凭着自己毅力站了起来。不仅如此，他还在这二十多年里，做出了一番事业来。</p>
只是，这张总再怎么被媒体捧上天，实际上他也已经奔四十的人了。因为有钱，别人都说他是年轻有为的富豪，尊称他一声张总；如果他没有钱的话，别人顶多会说，他是瘸腿的张胖子，可能还会加上个老光棍。</p>
这张胖子如果早点结婚的话，孩子都得有陆蓁蓁这么大了。他就是陆蓁蓁今天相亲的对象。</p>
陆蓁蓁突然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感觉。上辈子，她每次相亲都被人当瑕疵品看，总是被人嫌弃被人敷衍。这辈子到好，她被后妈降价清仓甩卖了？！居然还能甩卖给土豪？！</p>
她该感到很荣幸么？陆蓁蓁心里却只有愤怒和怨气。</p>
张总一来，王老太太就站起身来。“良子呀，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呀？你不是跟妈说好了么？”</p>
在老太太心里，他儿子就是个大好的青年才俊。这世上，只有别的姑娘配不上她儿子，没有她儿子配不上的人。</p>
刘大姨和刘寡妇也跟着站起身来迎接张总。原本就站着的陆蓁蓁，反倒被忘在一边了。</p>
“妈，您先坐下。没事的，我既然答应您了，我肯定会做的！”张总一说，大家就都坐下了。</p>
张总一坐下，就开始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这些给他介绍对象的人。</p>
大概是久经商场的缘故，张总的性子一点都不随和。也可能是在她们这些人面前，他用不着那么礼貌。张总的眼神就像是刀子似的，上上下下打量着陆蓁蓁这么个小姑娘，就像是打量货物似的。</p>
陆蓁蓁干脆就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眼神，也藏起满心的不悦。</p>
“妈，这姑娘也太小了点吧？我是答应您来相亲了，可是这么小的孩子实在不合适吧？她今年是十五了，还是十六了？”张总很挑剔地说道。</p>
陆蓁蓁到了此时反倒平静了下来，如同命中注定一般，她又再次被嫌弃挑剔了。</p>
刘大姨马上口齿灵便地说道：“哪呀？张总，蓁蓁的虚岁都快二十了，她都考大学了，高考分数还特别好。只是长得有点显小了点，过两年个头一下子就能窜起来。”</p>
王老太太也接口道：“可不是么？这年纪在农村已经不小了，有的女孩都是孩子的妈妈了。这孩子还真看不出什么毛病来，脑子聪明，待人又厚道，妈是怎么看怎么喜欢。你要觉得哪里不满意，咱们以后再教她就是了。”</p>
王老太太是真心喜欢陆蓁蓁，想要她做自己的儿媳妇。她一激动，就光顾了劝她儿子了，显然已经把刚才陆蓁蓁说得那些话给忘了。</p>
“这孩子自己能愿意么？我这都这么大岁数了。”张总对妻子本就没有任何期待，他老娘喜欢就够了。</p>
张总年轻时候瘸了腿，下海做买卖，十多年后他成了富翁。他穷得时候，姑娘们管他叫张瘸子；他有钱之后，有的是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愿意倒贴他。张总早就见怪不怪了，他对陆蓁蓁的年龄外貌都无所谓。</p>
一看张总这副态度，陆蓁蓁就不得不站起来了。</p>
“张叔叔，对不起，这事可能误会了。我不知道这是来相亲的，我后妈说是带着我来省城里借学费的。等到九月份，我就能去北京念大学了。一念起码得四年，我不想因为别的事耽误我的学业，也不好随便耽误您。所以，很抱歉，今天耽误您和王奶奶的时间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