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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山云烟笼罩, 曲径通幽，虫鸟争鸣。</p>
山洞漆黑，滴答水声回响。</p>
顾雪绛顺着一点光明指引，一步步向深处走。</p>
他看见了那道人影。</p>
洞顶有一道缝隙，天光自上而下流泻，照在林渡之身上。</p>
四下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林渡之静坐光明，像一轮素白的月亮。</p>
“渡之。”</p>
林渡之闻言，缓缓起身, 回头笑道：“你来了。”</p>
顾雪绛知道自己向来与‘上天垂怜’、‘命运眷顾’无关, 于是警惕地想，这不会是幻境吧？是林渡之师父为了阻拦他，或者林鹿本人不愿见他, 而编织的美梦。</p>
他快步上前, 一把握住对方的手。</p>
“嗤！”</p>
对方五指纤长柔韧, 覆着淡淡光华，顾雪绛被佛光灼伤掌心，剧痛入骨，却笑起来:“是真的。”</p>
林渡之看着他焦黑渗血的伤口，竟落下泪来。</p>
顾雪绛手忙脚乱:“怎么哭了，你不高兴见我, 我走就是了。你莫难过。”</p>
林渡之泪光闪烁, 轻声道:“说来就来, 说走就走, 你走的了吗？”</p>
顾雪绛怔然：“我在这里，耽误你修行。”</p>
“如果只图自己功德圆满，佛祖何必普度众生？如果不能渡化你，我怎么成佛？”</p>
顾雪绛哑口无言。</p>
林渡之继续道：“你若真心为我好，就留下来，听我念诵佛经。等你哪天不怕我的佛光，我再放你离开。”</p>
这话一出口，顾雪绛高兴地没个正经样子：“你念什么我都喜欢听。”</p>
林渡之微微脸红。</p>
顾雪绛越想越开心：“好，就这么办，这世界少了谁都可以。咱们先过一段快活日子！”他张开双臂，“来抱抱。”</p>
林渡之笑骂道：“去，真不要命！”</p>
顾雪绛心想，还是这样好，你沾点人间烟火气，才不像冷冰冰的神像。</p>
自此，魔王在蓬莱岛宝华寺住下，就住佛子隔壁。</p>
岛上不分春秋四季，气候温暖湿润。人们种植粮食果树，上山下海捕猎，自给自足。</p>
宝华寺也是座学堂，僧人教孩童识字读书。常有背书篓的小孩向佛堂里好奇张望。</p>
“那个魔王一直没走，每天都在听经，据说是为了洗刷恶业……什么是‘恶业’？”</p>
“可是，他长得真好看啊，看上去也不像坏魔。”</p>
“还给我们摸翅膀了……”</p>
顾雪绛在这里，一身刀法无用武之地，幸好他懂医术，又博学广识，精通天文地理。可以帮寺里和尚出诊看病，也能给岛上孩童讲课。</p>
没人叫他顾将军，没人怕他恨他。那些世事恩怨，就像上辈子的事。</p>
蓬莱岛起夜雾，看不见星星。只有每月十五，能望见银盘似的月亮。</p>
顾雪绛与林渡之出海赏月。两人躺在小舟上，海风拂面，随波摇晃。</p>
第二天顾雪绛回到寺里，清早教新诗：</p>
“夜长不得眠，明月何灼灼。”</p>
一群孩童跟着他摇头晃脑地念：“侬作北辰星，千年无转移……”</p>
林渡之听见了，气他教坏小孩。可是大家都喜欢顾雪绛。</p>
日子过得不知年岁。魔王学了一口地道蓬莱话，每天“鹿几鹿几”地喊，宛如智障。</p>
但是林鹿天天在眼前晃悠，看得见摸不着，实在令魔头大。</p>
直到青鸟传书，带来程千仞的消息，请他们去参加合籍大典。</p>
顾雪绛心想，千仞做饭极好，逐流手艺也不差，这两人凑做一堆，无论如何也饿不死，还能摆席招待朋友。要不然我也去学一点，技多不压身……</p>
他想得出神，微风吹落信纸，两人一齐去捡，指尖相触，却没有佛光和青烟。</p>
林渡之惊道：“你不疼？”</p>
顾雪绛一怔，满眼笑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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