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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母向你保证, 往后媛姐儿我亲自照看, 绝不叫任何人有可趁之机。”老太太以哀求的口气, 又说道：“你就原谅了阿绮这一回, 好不好？”</p>
“叫她到王妃跟前跪着去, 王妃不原谅, 就不准起来。”帘内的裴嘉宪极为果决的, 就说了一句。</p>
宋金菊重重儿的吭了一声，老脸上方才还笑的格外慈祥的褶子，于一瞬间变的像刀子一样, 但她到底心机绵沉，默了半天，幽幽道：“也罢, 看来当年她小小年纪入宫, 伴着你过的那些艰难日子，你全都忘了。”</p>
老太太说完这句再等了半天, 帘内水声哗哗, 裴嘉宪却是再也不说话了。</p>
宋金菊一张脸愈发的阴沉, 此时那褶子都皱的能夹死苍蝇了。</p>
但到底她心机绵沉, 过了半晌, 极重的就说了一句：“好, 不就是求得王妃的原谅？我命阿绮此刻就去。不过，阿宪，你待阿绮, 未免太苛刻了些。”</p>
独剩水声哗哗, 裴嘉宪又是半日不语，宋金菊也就退出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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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绮方才还格外换了件葱绿面儿，绣着黄色芙蓉花的低胸袄衣，秋风吹过来冷的瑟瑟发抖，可惜了的，冻白挨了，裴嘉宪竟是一眼都不曾瞧见。</p>
“那么小个孩子，阿宪抱回来的时候就像只小奶猫似的，我替他养到四岁了，姑奶奶，便偶尔用一下又有什么？”宋绮恨恨道：“我白担了生母的名儿，又替他养了四年的野孩子，难道我是真爱那孩子不成？笑话。”</p>
“孩子不过小事，重要的是，咱们一直以来都忽略了那罗氏女的聪明，只当她是个傻的，今儿一回我算是试出来了，她还不算太傻。”老太太持着龙杖，望着沿途的秋景，顿了片刻，忽而道：“去，此刻就到正院，跪到那罗氏女面前求情去，一定要作足了样子。”</p>
“姑母，我又没错，你怎的能叫我跟那罗氏女求情？”宋绮立刻就急了：“便为妾，我也不可能跪一个给王爷生了孽子的主母，她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我去跪？”</p>
宋金菊脸上那褶子在夕阳下顿时又变的份外柔和，但饶是夕阳照着，也是一股子挥之不去的阴戾：“自幼儿，你就是个直性子，而若非你这般的性直，又岂会在宫里吃那么多的亏？你可知道，有句老话儿叫作，谋而后定，以退为进？就凭你这傻样儿，才会回回吃亏的，此时给我跪着去，跪久了，你就悟出来了。”</p>
宋绮不懂得什么叫个以退为进，但是这么些年来，从一开始在宫里和别的皇子们的丫环斗，再到想办法讨好皇后，讨好太后，她所有行的事儿，几乎全是由这老姑奶奶一手点拨。</p>
既她说能以退为进，那就真的是退上一步，还能再进一步了。</p>
这样想着，宋绮虽心里恨的慌，但依旧吞了口闷气，就到正院，跪着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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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承光殿内。</p>
裴嘉宪终于沐洗完了，搭起帘子出了浴室，穿过寝室，再到外殿。</p>
他虽才沐洗过，连外衣都不曾穿着，但身上本黑面的中单却是将身体遮的严严实实，大剌剌往圈椅上一仰座，通身上下，唯独两只羊脂玉色的手，与一张脸洒在夕阳下。</p>
阿鸣在外等了半晌，这时候才好上来替他擦拭头发。</p>
“长安来信，说三个月后太子要驾临洛阳，巡视孤将洛阳治理的如何。”裴嘉宪任由阿鸣轻轻揩着头发，闭着眼睛，对长吏王守义说道。</p>
“皇上的疑心，竟如此难销？”王守义抚着山羊须说：“这摆明了，是想让太子来挑您的短处的。”</p>
曾经的裴嘉宪手握兵权，杀伐集于一身，又有帝宠，于整个大康王朝不可一世。</p>
可一年前皇帝于江宁府的遇刺是个坎儿，当时，镇守皇城的是他，中秋夜宫中大火，皇帝最宠爱的陶嫔被烧死于火中，一尸两命。</p>
从此，裴嘉宪就失了皇帝的信任，先是被罢黜兵权，接着放出京，却是放在伸手就可制肘的洛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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