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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会哲学，懂人类，”顾关山任由沈泽揽住自己，认真地掰着手指头道：“要会物理，会数学，会解剖，会音乐，懂得人文社科，懂得古代的文明……还要有颗敏感的心。当然啦，这都不是硬性要求。你可以一点都不学，那也足够吃饭了。”</p>
“——可你学的、懂得的东西越多，以后就能走得越远。”</p>
沈泽笑了起来，说：“所以我放手是对的。”</p>
顾关山：“诶？”</p>
沈泽温和道：“——我放手是对的。”</p>
“顾关山，你永远不会让我失望。”</p>
他酸涩而温柔地说。</p>
——</p>
沈泽考完期末之后，是一个人回家的。</p>
其实他本来可以和同乡会的一起，但那同乡会里有个他同高中的女孩儿对沈泽有些意思，沈泽避之唯恐不及，连忙推了一起回家的邀请。</p>
——一月初时，顾关山的学期已经开始了。</p>
她这个学期比上个学期还要忙，大学这种东西就是这么神奇——如果只想混个文凭，那就可以过得非常轻松，但是如果怀着一种‘我一定要有所得’的想法踏进校门，那怕是能活活剥下一层皮来。</p>
她在万里之外，沈泽这头，车窗外是个宁静的、深夜的雪原。</p>
顾关山那边是个灿烂夺目的白天，刚下了一场大雪，她穿着雪地靴在里头跑跑跳跳，告诉沈泽‘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兴奋得脸都红了起来。</p>
沈泽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雪，可他在顾关山的眼里见到了。</p>
顾关山的眼神犹如头一次看见世界的孩子眼里的星星，她全然地信赖着这个世界。</p>
她小时候会是怎样的呢？</p>
——这世界给她以挫折和伤痕，吻她以痛。</p>
她报以清澈而温柔的眼神。</p>
那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前，那个小小的顾关山，她看着世界的眼神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沈泽想，却无从得知。</p>
沈泽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出高铁站，大海冰封。</p>
他们的城市下着暴雪，连出租车都少，深夜之中的雪花犹如大鸟的羽毛。</p>
他的父亲沈建军靠在自家的车上抽烟，见到沈泽，上下打量了一下，赞许道：</p>
“像个男人。”</p>
沈泽安静半晌，咳嗽着笑了起来，“爸，我都二十了。”</p>
——</p>
没有一个父母能意识到孩子的成长。</p>
他们将那个小生命抱在手里时，那小生命刚生下来时，是孱弱得犹如小耗子一样的一小团，六七斤重，还没有一条小臂长，他们作为一只小肉球都不比馒头大多少，胳膊稍一用力仿佛就能将孩子抱坏了。</p>
那个小生命，是他们的孩子。</p>
此后的岁月里，这群父母只能朦胧地意识到孩子‘长出了牙齿’，‘会走路了’——‘孩子上学了’，‘孩子好像长高了一些’，父母们断断续续地意识到，孩子与他们渐行渐远。</p>
——然后他们有一天突然发现，孩子要去‘上大学’了。</p>
这才多少年呢？仿佛送他们去上学只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呀？怎么就要离开家门了？</p>
然后父母们不敢置信地打量那个那小生命，看见一个能自己离家闯荡的成年人。</p>
……</p>
沈泽靠在冰凉的车窗上。</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