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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扶槐负气而走, 在洛阳高楼屋顶起落,片刻就从城东到了城西。</p>
夜色沉沉,更声迢递。</p>
体内气血翻腾,丹田隐隐作痛,扶槐知道骨刺之毒作祟, 不敢恣意妄为,连忙慢下脚步坐在城墙角楼顶上。</p>
云淡疏星, 皓月下弦, 孤零零一弧弯牙挂在天际。</p>
扶槐摊开掌心,没有落薰香, 骨刺之毒反复侵袭,伤口永远不会愈合。丝丝疼痛连绵不绝, 恍惚回到从前,那时她被前任诸宜宫宫主追杀, 四处逃亡,朝不保夕。</p>
为了增加实力,为了有朝一日反击, 她自愿植入骨刺。那时并不觉得痛,可能因为年少,可能因为仇恨, 更或许是因为和疼痛相比,丧家犬一般朝不保夕的日子才让她难受。</p>
并非害怕, 而是难受。</p>
即如杜蔗所言, 想比得到的愉悦, 扶槐更加无法容忍失去的惶恐。攥着手心的东西,哪怕胳膊被砍断,她也不愿松开。</p>
扶槐慢慢蜷起手,掩起掌心的伤口。</p>
夜色渐曙,天际鱼白,长安城如兽沉寂。诸宜宫分堂之中万籁无声,忽然一道红影闯入,堂主罗尔芙一惊,推窗望去。</p>
“宫主?”</p>
扶槐与万尊主比武受伤,乘船南下长安落脚养伤,离开不过才两个月。罗尔芙此时又见扶槐,还当在梦中,呆了片刻才回过神,夺门而出冲到院中,抱拳跪下:“罗尔芙恭迎宫主。”</p>
扶槐伸手一挥,劲气托起罗尔芙。罗尔芙脸上笑意难掩,刚要开口忽地张望左右:“宫主,您一个人?”</p>
扶槐横眼一瞥。</p>
罗尔芙连忙跪下:“宫主原谅,并非属下胡乱打听...恕我直言,您上次伤势不轻,这才两个月怎能如此奔波。”</p>
扶槐浑然不理会,径直走入他房中,给自己到了一杯水。</p>
罗尔芙跪在地上也不起来,膝盖前行爬到门槛边,口中迪迪不休:“宫主,您不爱听我也要说。如今局势乱的很,您别到处瞎跑。这几年您一直窝在东海多好,就怪这个景家,自打去年他们回来,江湖上多了许多事情。”</p>
扶槐道:“你挣了纪南城八千斤精铁,也是托景家的福。”</p>
罗尔芙头一撇:“属下宁可不要。”</p>
诸宜宫的生意都在东南,长安分堂不过是扶槐扎的一颗钉子,罗尔芙说是堂主,油水还比不上南边一个小管事。</p>
扶槐道:“你是你,你手下兄弟呢?”</p>
罗尔芙耸了耸喉咙,没吭声。</p>
扶槐目光扫视房间,问道:“你好歹是一堂之主,住得狗窝一样,你让手下兄弟怎么忠心耿耿跟着你。拼死拼活,到头来还是住狗窝猪圈?”</p>
罗尔芙跪在门边,垂着脑袋支支吾吾的应了一声:“您别训我了,钱我给兄弟们分下去了。大家都念着您的好,没有谁生二心。您这次来,是有什么要紧事?”</p>
扶槐捏着茶杯看了半响,还是没喝。她将杯子放回桌上,吩咐道:“叫人备水,我要沐浴。”</p>
罗尔芙摇摇头:“您不可能就到我这洗澡,肯定是有大事。是不是我不能知道?我没有早上洗澡的习惯,只怕有心人会察觉,不如我乔装去太白居开间上房您到那儿去住,哎呀,您怎么又乱发脾气......”</p>
扶槐又捡了茶杯作势要砸,罗尔芙不敢再啰嗦,连忙站起来去喊人烧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