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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p>
“寒时……”</p>
丁玖玖几乎是本能地向着男生站着的地方迈出了一步。</p>
但后脚还没有跟上, 理智便先一步回归。她的身形蓦地止住，僵了许久之后，女孩儿才低下头颈，声音里压抑着某种哀戚。</p>
“……你怎么来了？”</p>
站在原地的男生肩背绷得笔挺, 剑眉微蹙，总是点着几分笑意的漆黑眸子里，今时难得地沉凝。</p>
几秒前看着女孩儿站在教室门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帘似的往下落时, 他就几乎已经按捺不住要上前了……克制住跑上去把她抱进怀里的冲动要用掉他多少力气，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p>
他身形微僵地走上前，到女孩儿面前时才停住。</p>
寒时垂下眼，看着女孩儿通红的眼圈, 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捏成了拳, 青筋在白皙的指背上微微绽起。</p>
“……我来是问你最后一遍的。”</p>
他最终还是强迫自己转开了视线，声音也竭力绷得平寂。</p>
丁玖玖仰起头看向男生。</p>
一夜未见，对方却也像是一夜没有合眼。她甚至能够看得到那人眼底的红血丝, 让此时不苟言笑的寒时更显得多了两分冷厉。</p>
丁玖玖心里像是被什么扯了一下, 麻木的疼泛开。</p>
而那人没有看她，只低声说：“因为是你，丁玖玖, 所以我还是回来再问你一遍。……但即便是你，这也是最后一遍。”</p>
“……”</p>
女孩儿脸色微白。</p>
寒时的目光终于还是落下来, 与她的相触。</p>
“我会尽我所能地保护好你, 所有来自寒家的压力我都可以自己扛住……你只要能站在我身旁就够了。”</p>
寒时伸出左手, 掌心向上, 摊开在女孩儿面前。</p>
“跟我一起走，好么？”</p>
“……”</p>
丁玖玖的指尖抖了抖。</p>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就要忍不住握上去了。</p>
她甚至想，管他什么**寒家，管他什么未来——她只要抓住眼前这个人和这份触手可及的幸福就够了，谁管城外洪水滔天。</p>
只是手抬到半空中，丁玖玖的动作又顿住。</p>
身后教室里，那些孩子声音朗朗地背着《桃花源记》——</p>
“……太守即遣人随其往，寻向所志，遂迷，不复得路。”</p>
不复得路。</p>
已经抬到半空中的女孩儿的手蓦地攥了起来。</p>
她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指尖，仰起头看向寒时，那人眼底失望的情绪刺得她生疼。</p>
丁玖玖强笑道：“寒时，‘桃花源’的这段旅程要结束了，梦也要醒了。你睁开眼看看，桃花源外面无论是你的家人朋友还是我的家人朋友，没有一个人会认同我们……我们本来就不在一个世界。”</p>
她轻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弯眼笑笑，“不然也不会分开这么多年，才在这里见了面……对吧？”</p>
男生的手垂下去。</p>
“这就是你的答案了么。”</p>
丁玖玖眨了眨眼，呼出一口气，也压下眼底涌起的涩意。</p>
“……对。”</p>
“好。”</p>
那人转身离开。</p>
在那道身影越来越远的时候，丁玖玖还是没忍住张口：“寒时——”</p>
那背影一顿。</p>
丁玖玖用力仰起头抻了抻颈，才勉强将那堵得她胸口发疼的窒息感压下去。</p>
她咬着牙勾起笑，一步一步走到那人身后，然后绕到他面前。</p>
“谢谢你……谢谢你给我的一切。”</p>
她拉起他的手，攥着他的手指拉平，然后将她一直攥在手心里的东西放上去。</p>
“我不知道该给你什么，就只想到它了。……你回去的路上，如果无聊，可以用它听听歌。”</p>
寒时垂下眼。</p>
掌心里躺着一只很小的mp3。是她最珍惜的那个十岁的生日礼物。</p>
望着那mp3在阳光下反起刺眼的光，寒时心底压抑着的那些负面情绪终于忍不住破了一道小小的口子。</p>
他唇角微勾，桃花眼微抬起，那笑意薄凉微冷。</p>
“你是要教我怎么睹物思人么，丁玖玖？”</p>
女孩儿怔住。</p>
不是啊……</p>
这只是我能想到的、给你的最后的礼物了。</p>
但女孩儿没有说话。须臾后她眨了眨眼，低下头去，轻声笑着：“对不起，寒时。”</p>
她转身往支教学校的大门走。</p>
身后那个声音追到耳边，带着她所不熟悉的冷意——</p>
“我会扔了它。”</p>
丁玖玖咬了下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哽咽，她不回头地挥了挥手。</p>
“……那就扔了吧。”</p>
都扔了吧。</p>
不必去扛来自寒家的全部压力，不必去承受那些质疑和攻讦，回去做你的小寒总。</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