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腑之言 (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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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蔡云衡声音艰涩。</p>
虽然上次蔡云衡失态之下流露出对顾弈的怨念，但袁萝依然相信，在他的心里头，少年的时光，是光辉远大于阴暗。否则上辈子，他也不会在知晓真相之后，愿意替顾弈赴死了。</p>
用性命来赎罪，不仅是因为负罪感，更是因为自小长大的情分。</p>
“娘娘不必理会，是我心胸狭隘。”他低声说着。</p>
袁萝摇摇头，任何意气风发的年轻人，都不喜欢变成别人的背景板。“对不起，以前那段日子，是我没有注意你的情绪。”</p>
让蔡云衡怨念的一个重点，显然是自己对顾弈的特殊关注，从这个角度，袁萝是觉得有点儿忽视他。她其实能感觉出，他对自己有那种感情，却在顾弈的映衬下，大多数时候都选择压抑着。</p>
甚至连他之前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都没有注意到。如今想来，其实有过很多蛛丝马迹，包括在顾家后院仰望天象的时候，在皇觉寺观星台三人对饮的时候，蔡云衡透露出来的人生态度，显然没有看起来那样阳光乐观。可惜那时的她满心都是顾弈的好感值，将一切痕迹都忽视了。</p>
“娘娘！”蔡云衡猛地抬起头来。袁萝这种话，只让他无地自容，他算是哪个牌位上的人……更别说如今他满身罪孽，对不住顾弈，对不住军中的兄弟，还有父亲的罪孽，他永生永世都难以偿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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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跪了下来，声音嘶哑：“娘娘，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是我不配……”</p>
“别看轻自己。”袁萝走上前，抬手按在他额头，就好像曾经在毓秀宫里李婕妤做的一样。</p>
“你是走错过路，但是却有人愿意替你担下所有罪责，将名声洗刷干净，便是为了他这番苦心，也要珍惜自身。”</p>
她是真的希望蔡云衡能看清楚，走出来。</p>
如今战乱平息，百废待兴，她不希望朝政再有任何波澜，如果因为蔡云衡这点儿心理障碍过不去，被人引着一时走了歪路，不仅他个人，对天下安宁也是一大隐患。</p>
袁萝宁愿直面这个问题，将所有潜藏的隐患疮疤揭开。</p>
“还惦记着那天晚上吗？”</p>
蔡云衡身体一颤。</p>
对蔡云衡异样的冲动，袁萝心中隐约有猜测，暂时还无法印证，其实是否印证也无所谓了。眼前少年钟情于她，感情难以压抑，她很清楚。</p>
“那天晚上的事情我会搁下。”袁萝平静地说着。</p>
“你的人生还很长，不要这么急着下结论。漫长的数十年，你将会遇到更多的人，见识更好的风景。也许在未来，你会遇到一个人，与你相谈甚欢，情投意合。或者你会在见识更广阔的风景之后，发现这点儿少年时候的倾慕根本不值一提。毕竟世界这么宽广，人生不止有感情，喜怒哀乐种种得失，种种经历，都是弥足珍贵的。”</p>
这是她的肺腑之言。</p>
蔡云衡单膝跪着，身体微微颤抖，不会再有一个人了，能让他看到这样的光明和希望。</p>
他执起袁萝的手，贴在额头上。</p>
就像是几个月前在蔡家宅院马车前的一幕。这一次，袁萝没有将手冷淡地抽出来，他已经心满意足了。</p>
“娘**意思，臣明白。”</p>
“请娘娘放心，臣曾经发下的誓言今生不变。”</p>
他曾经说过的，只甘心情愿为一人鹰犬，时至今日，初心不变。</p>
“臣愿意用一生来赎罪，对朝廷犯下的，对江山百姓犯下的，还有对娘娘犯下的……”</p>
他是曾经有过冲动，选择走上另一条路，凭着如今的积累，还有控制京城的大好时机，夺取权利，总揽朝政，将来可以步步高升，控制朝廷，还有她……</p>
但是不能继续下去了。</p>
那条路会给天下苍生，给她带来无尽的麻烦和痛苦，他不能为一己私欲，走上这样一条可怕的路。连延秋那天与他的对话，与其说是建议，其中也有试探。真选择了第一条路，只怕连延秋第一个不同意。</p>
“在那段灰暗的日子里，是娘娘让我看到了一线曙光。”他低声说着。没有人能够理解，在知晓了父亲叛变的真相之后，他有多么恐慌无助，却要竭力绷紧，不透露一丝一毫。他觉得自己要发疯，只有在毓秀宫的日子，在她的面前，他才是纯然的放松。</p>
因为她，他开始试着安慰自己，那些都是父亲的罪孽，他之前并不知情，催眠自己忘记这一切，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什么都不知道。</p>
才有了那段舒心安乐的日子，他甚至奢望这样的生活可以永远继续下去。可惜最终还是美梦破灭……</p>
事到如今，在经历了背叛和杀戮之后，他竟然还能有一个赎罪的机会，还能得到原谅和开解。</p>
他还有什么好奢望的呢？</p>
他亲吻着她的指尖儿，无比虔诚。</p>
中间袁萝觉得手背微热，湿、漉漉的，低头看去，少年却迅速收起了眼角的闪光。</p>
“今生今世，只愿娘娘腾风而起，一扫江山旧。臣愿意为鹰犬，为走狗，替娘娘扫清一切障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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