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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尔维亚的朝阳耀眼而炙热，秦昭远明明没有抬头直视太阳，却依然感到眼眶阵阵发热。</p>
在模糊的视线中，他看见了钟娴宁最后那段时间里消瘦的面容。</p>
“……这是正确的，但我不需要。”她冷冷说。</p>
秦昭远站在医学中心大门处一动不动，他不走，王韬也不催促。</p>
半晌后，秦昭远声音沙哑地开口：“对外宣布吧……秦焱只是我的养子。”</p>
宽阔的病房里，秦焱低声断断续续地笑了起来。他越笑身体越低，那笑声也跟着越来越接近哭声。程遐默不作声地坐在窗前，没有焦点的眼眸望着秦焱的方向，神色复杂难以言喻。</p>
秦焱捂着肚子，觉得自己刚刚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p>
不然的话，他怎么会笑出眼泪呢？</p>
这个笑话揭示了他一直想知道的答案——世界上最残酷的答案——为什么秦昭远对他浪荡荒唐的私生活视而不见，为什么秦昭远对程遐使用阴谋诡计十分反感，却容忍甚至默认他使用不光彩的伎俩妨碍程遐，为什么他在公司年会上穿得像是在夏威夷海滩，秦昭远也不会多看他一眼，为什么程遐的衣领皱了，即使只是一个三人会议，秦昭远也会责备他衣冠不整——为什么旁人都说他是秦昭远最宠爱的儿子，他却觉得如踩云端——</p>
因为——他原本就是一颗注定会被抛弃的棋子啊。</p>
“如你所愿……你赢了……彻彻底底的赢了。”秦焱抬头看向一直坐在窗边静默不语的程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父子不像父子，兄弟不像兄弟的原因……原来是因为这样……”</p>
程遐神色复杂，沉默不语。</p>
“……我的人生，成了这世上最大的笑话。”</p>
秦焱惨笑着，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去。</p>
秦焱离开后，薄荧走进安静下来的病房，在程遐面前蹲了下来，握住了他冰冷的手。</p>
“为什么要叫他来？”程遐平静地问。</p>
“我想在一切结束之前，为你做完一切我能做的事。”薄荧轻声说。</p>
“永远的停止，在另一种意义上叫做永恒。”他的眼睛虽然没有光彩，但却是薄荧眼中最沉静惑人的宝石，薄荧握着他的手，低声说：“可是一个人的永恒太孤独了……”</p>
“孤独也要活下去。虽然暂时会很痛苦，但是只要活下去，总会遇到好的事……就像我们相爱一样。”程遐冷酷俊美的五官因为神色中的深情而柔和下来：“……你遇到的好事太少，我总是想要为你安排好一切，将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你面前来，即使陪在你身边的不是我……我也希望你能看到更多这个世界的美好，感受更多的快乐和喜悦。”</p>
薄荧喉头一涩，她刚刚张开口，程遐就侧过头压抑地咳了起来，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情况比以往更为凶猛严重，程遐的咳嗽声割破了房间内静谧美好的假象，黏稠赤红的鲜血从他苍白的指缝间流出，他意识到了这副画面会对薄荧造成的冲击和压力，立即更加背对过去，一边咳一边对薄荧断断续续地说：“没事……我马上就好……”</p>
如果是往常，薄荧马上就会起身呼叫护士，但是她没有。</p>
因为这不是往常。</p>
一切，都要结束了。</p>
“不要躲着我……你的每一面，我都想记在脑海里。”</p>
薄荧拿起一旁的纸巾，等程遐咳完，擦掉他嘴上的血迹，然后拉过他的手，轻轻地擦拭他手上的血迹。</p>
她的神情宁静而沉着，炙热的眼泪却一滴一滴接连掉在他的手掌中，他的手指一颤，脸上闪过一丝哀痛。</p>
“……你会后悔遇见我吗？”他问。</p>
薄荧毫不犹豫，轻声但坚定地说：“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事就是和你相遇。”</p>
“这就足够了……”他笑了笑，似满足似低叹：“足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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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够。</p>
远远不够。她还想要和他一起渡过更多更多的时间，她还想要和他去更多地方，见更多景色，说更多话，还想要牵着他的手在海边散步，还想在风铃轻响的花园里弹琴给他听，还想抱紧他宽广的肩膀，**他后背因她留下的伤痕。</p>
“程遐、程遐……”</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