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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刚刚手机掉了。”小女孩戴着一顶白色的绒线帽，俏生生的可爱，“我帮你捡起来了，在爸爸妈妈那里。”</p>
“……谢谢。”封卓伦动了动唇，半响嘴里才勉强发出了嘶哑的声音，“……我不要了，你帮我扔了吧。”</p>
小女孩似有些微诧，看着他说不出话。</p>
机场外是成片成片的白雪，飘落在他的头发、肩头、衣服上，他俯身轻轻伸出手揉了揉女孩子的肩膀，迈开步子，朝前走去。</p>
一步、两步……冰天雪地里，面容俊美的男人衣衫狼狈、脚步虚浮地踩在薄雪融着的地上，形影单只。</p>
任何的身外之物，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p>
生无可恋。</p>
此一生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p>
从此他真的是孤独一人，了无所挂，如同行尸。</p>
不知在雪里站了多久。</p>
身上都已经积满了白霜，他刚动了动手指，忽然一双手用力地从后环住了他的腰。</p>
大衣茸厚，背后的人的心跳却透过衣料，清清楚楚地与他越来越快的心跳合为一拍。</p>
封卓伦微微低下头，最最熟悉的细长白的手指贴在他的心口处、紧紧的。</p>
“我在。”容滋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在他耳里近乎不真实，像在梦境里。</p>
他一动不动。</p>
她这时从后缓缓绕到他胸前，刚刚一路下飞机疾跑而来，她一张脸已经冻得发白，她仰头看着他，目光微微有些发颤。</p>
“我妈妈，去世了。”他看着她的脸庞，机械地开口。</p>
“我知道。”她看到他下巴上渗着血的伤口，蹙了蹙眉，慢慢伸出手轻轻抚上了伤口。</p>
“她生前……我最后跟她说的一句话，是恨她。”他的目光寡淡如落在肩头的薄雪，没有一丝温度，“我说我这一辈子最恨的人就是她。”</p>
“是她自己甘愿做罗豪季永不见天日的情人，是她选择呆在那栋虚假的房子里生活一辈子，是她把我带进那个家，让我承受那一切的。”他声调不起一丝波澜，“我怎么能不恨她？”</p>
容滋涵听得心口像撕裂一般，几乎不忍看他的脸。</p>
他没有再说话。</p>
雪越下越大，她感觉到抚在他脸颊上的手指上滴上了一滴水渍。</p>
她手指颤了颤，将目光移向他的脸庞。</p>
谁知他根本没有给她机会看到她的脸，伸出手、用尽全身的力气仿佛将她揉进身体里一般扣进自己的身体里。</p>
她任由他用发疼的力气抱着自己，感觉到他将脸庞紧紧靠在她的发间，感觉到她的发一点一点被浸湿。</p>
如幕剧般的大雪里，他伏在她耳边开口，“为什么回来。”</p>
容滋涵靠在他颈边，眼眶通红，她双手抱住他的脖颈，抿住唇没有说话。</p>
“像我这样对自己亲生母亲的人，像我这样没有任何能力可以保护你、甚至把你推给别人的人，容滋涵，你疯了是不是？”他近乎绝望地痛声。</p>
“……我比你更**，可以吗？”她终于绽开一个从未有过的、几乎绝美的笑容，眼眶里流下了眼泪，“是我想陪在你身边、是我想坚持，可以吗？”</p>
你一无所有、身无一物，至亲的人离你而去，有血缘的人将你视若蝼蚁，你一次次放弃我，最后亲手将我推开，不是因为你怯懦、不是因为你无情。</p>
一个人的爱能疯狂到什么地步？</p>
我现在才知道，是疯狂到用自己一无所有来刺痛对方、成全对方的钟意如愿。</p>
被一个人深爱着会坚强。</p>
而我深爱着你，我会勇敢。</p>
I have you， that’s all I need.</p>
第三十六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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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水之欢。</p>
在水中的身体，往往会比在陆地上更轻，会比在任何地方都能更为舒展得开。</p>
身体相连、心脏靠近，她能感受到他的每一分情绪。</p>
她抱着他，他的难过、悲伤、绝望……她无一不体会分明，感同身受。</p>
他只有她了。</p>
这个骄傲、孤独的男人，小半生生活在动荡之中，没有安全感、没有被真心相待地包容过、没有一刻脚踏实地能够真正去做什么。</p>
浴室里蒸腾的是白辘辘的湿气，镜子上已经完全铺盖上了水雾，浴霸的灯光打得极亮，一分一毫都看得清晰。</p>
“对不起。”</p>
他吻住她的眼睛，低哑的嗓音有些发颤。</p>
说完这三个字，他没有再说，只是嘴唇流连往下，吻住了她的嘴唇。</p>
深吻，辗转地吻。</p>
对不起曾经说过那么多伤你入骨的话，对不起一次次用力刺伤你，对不起逼迫你竖起身上的刺。</p>
对不起，对不起说不配你的爱，对不起你的勇敢和坚强。</p>
容滋涵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动了动唇，只是伸出手慢慢抱紧了他的腰。</p>
他对她说过两次抱歉。</p>
第一次、是他在A市，1500公里的无线电波里他让她彻底心灰意冷、轻松地摧毁了她、让她此生再也没办法去爱上任何一个人。</p>
而现在，是第二次。</p>
她沉默了一会，突然更紧地抱住了他，眼角一闪而过一丝泪渍。</p>
哪怕是抱歉，却没有人比她更懂。</p>
她没有办法去放任一个疯子独自活着，她只知道如果要摧毁、如果要下地狱，她宁愿从此万劫不复，宁愿再无光亮。</p>
失去所有，她也只甘愿去陪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p>
**</p>
容滋涵睡得不是很熟。</p>
口干舌燥从梦里一下子惊醒，房间里漆黑一片。</p>
她这时闭着眼睛下意识地摸了摸身旁，一下子就醒得更透了些。</p>
他不在身边。</p>
她皱了皱眉，立刻撑着手臂从床上坐了起来，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一切光源都没有，只有空荡荡的一片，悄声无息的。</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