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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楚悦是有一点紧张, 一直没有睡着，所以她知道，半夜梁明轩放轻动作地坐起来脱掉上衣，然后再躺下。</p>
不是烂醉如泥, 她也做不到合衣入眠。但他等到她‘睡下’，才有这个举动，十分照顾她的感受，她配合地假装熟睡。</p>
这一夜卓楚悦睡得浅, 在清晨醒了，看见枕边人的时候, 也不是很恍惚的状态。</p>
梁明轩闭着眼, 呼吸缓长，嘴唇很薄，即使是放松的时刻, 面颊偏瘦，似乎皮肤下面已无年轻的脂肪, 格外成熟。</p>
她翻身趴起来, 悄悄凑到他脸庞上，想闻闻他的气息, 只闻到爱马仕洗发露的味道, 差一点把他吵醒。</p>
她摸来手机玩一会，脑袋落在枕头上, 又睡去。</p>
再次醒来, 床头的钟显示时间是十点十一分, 她发一阵呆，身边已没有人。</p>
走出卧室，也没见到他，只是家里有些变化——原本随意扔下的书，现如同砌墙砖一样嵌在书架上，毯子铺在沙发上好似没有褶，书桌也收拾过，连角落的画具也归置整齐。</p>
卓楚悦一时羞愤，很多画是半成品，暴露她在技巧上的缺陷，不欲供人鉴赏，他全部整理过，怎可能不看一眼。</p>
可是这样的心情，抵不上他一声不吭走了。</p>
她忽然记起自己已有资格，可以问询他的去向，转身要进卧室找手机。</p>
听见门口叮叮两声，她站住，梁明轩开门进来。</p>
“起来了。”他低头换鞋，拎着超市的购物袋，抬起目光问她，“刷牙洗脸了？”</p>
卓楚悦木木地摇了摇头。</p>
“快去，洗好出来吃饭。”</p>
在洗手台前，她梳通一头长发，盘起来，准备接水刷牙，听到有人在厨房料理的声音。这是一件奇妙的事情，让窗户外边投进来的空气，都比以往清新。</p>
餐桌上有粥有小菜，她记不起自己多久没有在家里吃过早餐，应该从搬家进来，就没有过。有时间麦当劳，没时间一杯速溶咖啡。</p>
卓楚悦在他对面坐下来，粥里有蛋花和香菇火腿丁，在光照下冒着热气。她吹了吹，才送往口中，仍是有些烫，吃进胃里很暖和。</p>
梁明轩突然说，“你有低血糖？”</p>
“你怎么知道？”</p>
“看到你的病历了。”他慢条斯理地说。</p>
卓楚悦心中哆嗦，发现自己的生活被透视。</p>
要怪此间屋子太小，短短一早上，他已经摸个遍，八百年前不见的病历，都可以翻出来。</p>
当然，开具病历也不是八百年前，是半年前，因为忙于工作，她胃口不佳，好几天没有正正经经吃饭，下了班打车去见陈诗敏，坐在车上，就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心慌，冷汗涔涔。</p>
一下车，她眼前一片白，难忍晕眩地蹲下，然后晕倒，将陈诗敏吓一跳，也幸亏诗敏在，直接把她送进医院。做完检查，医生还说，“还好你蹲得快，不然要摔成脑震荡。”</p>
接下来几个月，她有谨遵医嘱，多吃鱼和谷物，随身携带一小袋即食蜂蜜。没见复发，胰岛也没出现问题，也就渐渐不放在心上了。</p>
梁明轩说，“以后不许抽烟了。”</p>
“我没有上瘾，是因为无聊。”</p>
“不管有没有，不要再碰，记住了？”</p>
昨天才说不介意他管束自己，她只能好好答应，“嗯。”</p>
马上吃完早饭，卓楚悦才想起，“下次，下次你整理房间的时候，不要拿起我的画来欣赏。”</p>
担心他误会，她赶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见不得人。”</p>
他有些纳闷，“你小时候很乐意拿到我面前展示。”</p>
“好汉不提当年勇。”</p>
“这句话可以这样用？”</p>
她毫不谦虚地说，“我在年少时，可是非常有才气。”</p>
长大以后，见多世面，泯然众人矣。</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