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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 极为漫长。</p>
夜风凛冽, 刮得树叶飒飒作响, 石阶道两侧种满了会发光的灯笼草，蜿蜒而上，如两条光链缠绕在太阿山伸延到山顶, 隐没在云雾里, 消失无踪。</p>
走在石阶上的修士，异常沉默，他们已经爬了一半的太阿山, 上方的赤霄殿逐渐显露轮廓，在朦胧的月光下, 显得厚重而肃穆。</p>
跟在君烜墨后面的六位神帝，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五千余年前的那场战斗。</p>
天尊闭关，诸神审判, 君少殿被定罪，由凤巽带人押往天刑殿, 途中经过天尊独居的凌云殿, 君少殿突然激烈反抗，叫嚣着要找天尊对峙, 凤巽对他冷嘲热讽，并明言天尊不会再见他，让他死了这条心。君少殿暴怒, 挣脱枷锁, 疯狂攻击凤巽。</p>
那场战斗几乎天崩地裂, 日月失色，太阿山摇摇欲坠，当诸神赶来时，凤巽已成了君少殿的刀下魂。浑身是血的君少殿扬着冷酷的笑，紫眸冰冷而残忍，如一头凶猛的恶兽，挥舞巨大的焚魂镰，傲视众神。</p>
银飞渊看到凤巽的尸首，瞬间失去理智，疯狂地攻向君少殿。那时候的君少殿与凤巽拼斗后，早已是强弩之末，无法再战，面对银飞渊的强烈攻击，他毫不退却，迎难而上，正在两人交手之际，天尊骤然出现，光链一出，绑了君少殿，阻下了银飞渊。</p>
后来，君少殿在梵日城消失了，不知被天尊封印在何处，天尊归来后再次闭关，银飞渊满腔恨意无处可泄，将怒火转向了其他人，曾与君少殿一起上过战场有过交集者，无一幸免。</p>
或被赶出梵日城，或派往战场，或关了禁闭。十二神帝因身份尊贵，无法私自处理，被委以重任，派去四方驻守天柱。</p>
那段时间，梵日城怨声载道，人人自危，掌执苍梧却完全支持银飞渊，以至于其他人敢怒不敢言。</p>
五千年过去了，他们亦不知如今的赤霄殿由何人驻守，也许是凤巽曾经的部下，当他们看到君少殿出现在赤霄殿，不知会如何反应。</p>
苍炎抬头，神识迅速地往上探去。</p>
半晌，他大皱眉头，眼里闪过一丝困惑。</p>
“师兄，赤霄殿似乎无人驻守？”宿清云诧异地问。他的神识早一步探了过去，殿前广场上空荡荡的，空无一人。</p>
君烜墨嘴角掀起一抹淡淡的嘲弄。“显而易见，主人陨落，树倒猢狲散了。”</p>
宿清云抬头望着越来越近的宫殿，眉宇间的忧虑却挥之不去。五大神尊的追随者，皆是站在昊天界顶尖的神君，随便一个都是一界之主，拥有出神入化的境界，师兄杀了凤巽，凤巽的忠实部下绝不可能善罢甘休。</p>
师兄返回昊天界，联合六大神帝，向梵日城发起挑战，如此声势浩大，他们不可能不知道。</p>
莫非……他们要摆一道空城计？</p>
与秦重并肩而行的唐玉泽喜道：“殿中无人，好事啊，我们可以畅通无阻地去下一个宫殿了。”</p>
“事出反常必有妖。”秦重却不像他想得这么简单。</p>
唐玉泽嘿嘿一笑，道：“有妖也无妨。我们人多势众，不怕一帮装神弄鬼的家伙。”</p>
他们一行人虽只有千余人，但宿尊主的天宫里，还装了上万人，所有人蜂拥而上，攻下赤霄殿十拿九稳。</p>
“不可掉以轻心。”赫连丹道。</p>
唐玉泽回头看了看，道：“那是自然。”</p>
他嘴里说得轻松，事实上，全身都已戒备了。作为曾经纵横魔修界的神偷，若连这点眼色都没有，如何混进各大宗门，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绝世法宝？</p>
“咦？姬公子可是不舒服？”瞥见姬枫涯苍白的脸色，他疑惑地问。</p>
“无碍。”姬枫涯生硬地道。</p>
赫连丹利眼一扫，发现他法袍的腰侧破了道口子，因有手臂挡着，一时觉察不了。“受伤了为何不说？”</p>
他伸手要碰触，被姬枫涯迅速地挡下了。</p>
“只是法袍破了，并未受伤。”姬枫涯道。</p>
“是么？”赫连丹显然不信。“莫强撑，不舒服可让宿尊主收你回天宫。”</p>
“不必。”姬枫涯摇头。他并未强撑，更无需回天宫疗伤，他之所以略感不适，乃是因为紫府内突然动荡，神魂叫嚣着要挣脱而出，仿佛渡雷劫时的亢奋，令他无法抑制。</p>
赫连丹定定地看他半晌，握紧他的手，低语：“跟紧我。”</p>
姬枫涯微怔，捕捉到他眼里闪过的一丝温柔，点了点头。</p>
踏上最后一级石阶，众人终于到达了赤霄殿。</p>
空旷的广场，无形中透出一丝凄凉，洞开的宫殿大门，好像一直在固执地等待主人的归来。</p>
千余人不约而同地握紧武器，神识大开，警戒四周，往宫殿走去。</p>
君烜墨和宿清云走在最前方，数颗拳头大的照明石悬浮在空中，为他们照亮道路。</p>
每过一座神尊宫殿其实并不需要经过主殿，在偏殿有一条特定的通道穿越整座宫殿，既是捷径，又不会惊扰宫殿的主人。故尔，为不打草惊蛇，一行人直奔偏殿。</p>
到了偏殿，众人却止步不前了。</p>
“赤霄殿的偏殿无通道么？”苍炎摸摸下巴，奇怪地问赤虹。“五千年未上太阿山，难道是我们所有人都记错了？”</p>
赤虹摇头。“我不会记错，确实是经过这座偏殿。”</p>
“但此殿后方是悬崖。”唐玉泽忍不住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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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虹看向沧澜，沧澜道：“或许还有另一条通道。”</p>
君烜墨毫不犹豫，拉着宿清云往回走。</p>
“不必琢磨，去主殿。”他道。</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