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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柳强自镇定，扶着薛氏坐在椅子上，用老人说的法子去掐她人中。</p>
杨嫂子嚎哭了几声，也反应过来，忙去轻抚薛氏的额头。</p>
过了一小会儿，薛氏缓缓醒来，见到她们两个，眼中的光芒便散了，垂下眼帘，幽幽叹道:“阿英啊，你说我是不是糊涂了，刚才竟梦见湛儿回来了。”</p>
杨嫂子还未说话，方才一直跪在门口的林湛膝行几步，哑声道:“娘，是我回来了。”</p>
薛氏立刻抬起眼来，死死盯住面前的人，仿佛看着仇敌一般，半晌后嘶哑地叫了一声，一下子扑过去，狠狠地捶打，却泣不成声，“你这烂了心肝的人！烂了心肝的人……你既然还活着，这么多年为什么都不回来看看？！你这没良心的讨债鬼！你是要我的命啊！你不如连我的命一起拿去，省得我日日夜夜疼得睡不着……你这讨债鬼啊……”</p>
青柳在一旁听得直抹眼泪，杨嫂子早已哭得摊坐在地上。</p>
林湛只笔挺挺地跪着，任他娘捶打撕扯。</p>
突然，薛氏没了声响，林湛忙把她的头扶起来，原来她又昏厥了过去。他一下子抱着他娘站起来。</p>
青柳反应过来，忙道:“快扶到屋里去！”又对杨嫂子道:“婶子别哭了，您对家里熟，快让人去请个大夫，再通知老爷回来吧。”</p>
杨嫂子也爬起来，抹了泪，连连道:“好好，我这就派人去。”</p>
青柳又转头给林湛带路，“这边走。”</p>
路上遇到她院里的许嫂子，赶紧让她去打热水过来。</p>
林湛跟在青柳后头，将他娘抱进屋里，小心地安置在床上，之后不知该做什么，手足无措地站着。</p>
青柳看他一眼，道:“你让开些，我来。”</p>
林湛忙退开一步，青柳上前帮薛氏脱了鞋，因为还有人在，便没解开她的外衣，只帮她将衣服理顺，盖上被子。</p>
许嫂子很快端了水进来，青柳绞了热毛巾，细细地将薛氏脸上的泪痕擦去，又握过她的手，将手指头一根根擦干净了，才放进被中。</p>
期间房中只有清水撩动的声音，并无一点其他声响。</p>
青柳替薛氏擦完，借着清洗毛巾的功夫，又抬眼飞快地瞥了林湛一眼。</p>
林湛从方才就跪在他娘床头，除了偶尔眼皮微动，全身上下就如石雕一般，纹丝不动。</p>
青柳此时微微缓过来，心头复杂得很，理不清头绪。</p>
她从刚才薛氏几人的反应中，隐隐猜到，眼前这人应该就是林家的大公子。</p>
可是他们不是说大公子十年前就死了么？怎么现在又回来了？若他一直都活着，那这些年怎么不回来？</p>
而且……青柳忍不住又瞥了他一眼，她房里就有一副大公子的画像，跟这人……一点也不像。</p>
画中的大公子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面容俊朗，身量修长，笑容肆意。</p>
而眼前这个，看起来比林老爷还要高些了，脸上都是乱糟糟的胡子，看不清相貌，身上的衣服也穿得似哪里来的野人，捉襟见肘，满是破洞，况且眼下才三月，他竟只穿了一件薄衫，露出的皮肉结实黝黑，衬着一头乱发，活似一头大毛熊。</p>
越看越觉得与画中人不像，可又没听说林老爷和太太还有别的儿子。青柳越想脑中越乱，再看看林湛，心中突然有些不忍。不论如何，看他这样子，应该是吃了许多苦头的吧？</p>
她看林湛怔怔跪在床头的模样，壮了壮胆，道:“厨房里还有热水，你要不要先去洗漱一番，再吃点东西？”</p>
林湛没反应，青柳给自己鼓了气，提高音量又说了一次。</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