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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兰身子一软，半丝气力也无，任他软软拥在怀里。她被他吻得慌了，将头埋在他胸口，一时不敢再看他。他捧起她的脸，见她红霞满颊，含羞带怯，更觉怜爱，柔声道：“你怎么又红脸了？见朕一次，倒要红上好几回。”</p>
莫兰挣脱了他的手，转身立于案几旁磨墨，浅声道：“官家既是来看书的，自然不能只和奴婢们胡闹。”</p>
赵祯笑：“那便拿蜀地上贡的青白笺来，朕要写字。”</p>
莫兰往楼下侍候的宫人传了话，旋即有宫人端着朱漆梅花锦盒呈上。莫兰接过，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着半叠青白笺，正面薄而洁白，背面为青色，笺纸上又绘有布绫绮锦、花木虫乌等纹路，约隐约现，精美异常。</p>
赵祯提了笔，往砚里一摁，浸满了墨汁，边往笺中写字，边问：“你既然是读过书的，自然也学过字，可练过书法？”</p>
莫兰褪去羞涩，“奴婢小时候父亲曾亲手教育读书、写字，只是入宫多年，只拿针线，再未提过笔。”说到父亲，心中又是一酸，“父亲疼我如嫡女，只怪我自己，书倒是念得许多，字却总写不好。”</p>
赵祯朝她招招手，“你过来。”莫兰不知何意，却也乖乖走过去。</p>
他使她立在桌前，又将笔放入她手中，“笔总会拿吧。”</p>
莫兰惶恐，“奴婢不敢，恐污了这青白笺。”赵祯却从身后拥过来，将她半拢在怀中，执起她的纤纤素手，往笺中落笔，“再好看也不过是几张纸罢，污了又如何。”说了又笑：“有朕教你，自然事半功倍。”</p>
他躬身俯在她的背后，温腻的鼻息轻拂在她脖颈间，她情思微动，他却惘然不顾，只专心抚着她的手写字，写的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最后那一点，力道适中的着力划下去，他与她的袖袍缠至一处，划过纸笺落在案几上。</p>
她顾不得写字，心里溢出奇怪的感觉，她抬头看他，他还在喃喃说着如何写字的话，她却什么也听不见，只看见他嘴唇一张一合，极是诱惑。忍不住，便扑了去，噘嘴亲吻在他下巴上。</p>
赵祯心中一动，他妃嫔无数，却从未有女子主动吻过他。</p>
见他满脸惊异之色，莫兰羞赧不已，嘴上却很要强，“只许你亲我，便不许我亲你吗？即便是天子，也不许如此霸道……”话音未落，赵祯已丢了笔，任它胡乱掉在案几上，溅得笺上墨如星点，只管吻上前去，汲取她唇齿间的芬芳。</p>
两人温存许久，直至乌金西垂，余晖斜斜落至案几，在青白笺上拢出一层浅浅的胭脂色。赵祯要走，莫兰从柜中拿出那日被弄月掉进水中还未找人修复的竹简，干脆禀明了赵祯。</p>
赵祯原是仁慈之人，待莫兰更是宽厚。他道：“朕带到福宁殿去，叫周怀政寻人修补后再遣人送回来，既无需告知司籍司尚宫，又隐蔽稳当。你觉得如何？”说最后一句时，竟寻起她的意见来，莫兰红了脸，“全凭官家主张。”</p>
赵祯笑道：“怎么又红脸了？”</p>
莫兰更觉羞涩，连耳垂子都红透了。赵祯大笑：“朕又没怪你，只是觉得……你脸红的样子，实在让朕难以抗拒。”说完，又俯过去作势亲她的耳垂，她却偏过头去，欲拒还休，轻声道：“宫人们可在下面等急了。”</p>
楼下隐约可听见楼上传来的谈笑声，却又不真切。宫人们见赵祯从楼上下来，忙躬身请安。又见莫兰随在身后携抱着十余捆竹简，有伶俐的宫人忙过去接住，放于盒中。周怀政暗自揣测两人神态，见两人神情磊落，毫无异色，心中纳闷，也不敢多看，亲自将赵祯扶上辇轿，往福宁殿去。</p>
才落了轿，有宫人悄悄儿扯过周怀政说话，正巧被赵祯看见，挥了手让他过去回话。宫人躬身回道：“酉时旼华公主来了，见官家不在，又去了慈宁殿。”</p>
有宫女预备了茶水、沐巾等物，跪在一侧高高将沐盆举起。赵祯洗了手，又用沐巾擦过，喝了茶，才悠悠道：“她留了什么话没有？”</p>
宫人只杵着并不应答，周怀政忙接了话头，小心翼翼道：“公主也未曾说什么，只是脸上颇有怒气。”</p>
赵祯听闻旼华发怒，心中担忧，也不及用晚膳，摆了驾去慈宁殿。日头渐渐垂落，只留点余晖洒于宫墙。</p>
到了慈元殿，里里外外竟寂静无声。</p>
周怀政正要喊话，赵祯拦住，令仪从们候在殿外，只领了贴身宫人进去。妘丫大娘子早猜到官家要来，令片影候于廊下。</p>
片影见官家过来，忙掀了帘子进去，躬身道：“官家来了。”</p>
太后半倚在紫檀荷花长椅上，盖着薄薄藕色锻被，懒于梳洗，只将头发随意挽在脑后，石青缎袍上用银丝织着牡丹团花，双手垂搭于锻被上，她神色哀戚，又一脸病容，愈加让人有日薄西山之感。</p>
旼华穿着湖蓝交领褙子，安静垂坐于黄花梨透雕玫瑰椅上，满脸泪痕，见赵祯进殿，复又哭了起来，抽泣道：“连你也瞒着我！”</p>
赵祯从小与旼华同为太后亲身教养，先帝子嗣又少，故两人甚为亲厚。平素见旼华皆是欢欢喜喜的调皮模样，今日见她哀伤至极，既是心疼又是难过，抚着她的背道：“是朕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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旼华听了，哭得更为肆无忌惮，隐忍至极的泪水如洪水猛兽般汹涌而至，她哭得说不出话来，埋在赵祯怀中许久，直至他的纱袍都哭湿了，才听见太后缓缓道：“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你那点心事？你和清河郡王同为赵姓，若有私情，便是违背伦理之事。迟早有一日，你当会明白大娘娘是为你好才赐婚与他，也早早断了你的念想。”</p>
旼华道：“大娘娘，从小我要什么您便给我什么，却偏偏是您下旨将我最心爱之人夺走，还刻意瞒我。如今我什么也不要了，我只想和庆哥哥长相厮守，也无需要什么名分，偷偷……”话来未完，却被赵祯喝住，道：“若你还是如此执迷不悟，也不值得朕如此心疼你。”又放缓了语气道：“你是堂堂大宋最尊贵的公主，既享了这荣华尊贵，自然也要遵循做公主的本分。若让臣子们知道宫中有此等有违伦理之事，皇家颜面何在？”</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