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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江南, 天气炎热，秋老虎威力凶猛。</p>
在这个人人热得头昏脑涨的夏末，成果，成功地在开学前被病魔击倒了。</p>
“阿秋, 阿秋！”</p>
社区医院的空调正对着人吹，成果输着液，连打了两个喷嚏。</p>
成果不敢说, 回家啃鸭翅膀之前，还在外面偷偷吃了两个冰淇淋。</p>
也不知是鸭翅膀的错还是冰淇淋的错，当天夜里她就得了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还发低烧。</p>
成爸爸连忙把女儿送到大医院, 看了急诊没有其他大问题, 才放下心。</p>
这两天都陪着女儿在社区医院输液。</p>
“妈妈呢？”成果躺在病床上，原本红润的小脸蛋被白色的床单一衬，也显得有些苍白。</p>
“你妈见客户去了。”成妈妈是律师, 平时颇严厉, 成爸爸知道女儿是怕被当**骂，于是安慰，“别担心, 爸爸给你妈说好了，明天早上帮你去报道。”</p>
成果听他这么说, 心里放松, 直接放弃了跟眼皮子做争斗的打算, 头一偏, 彻底昏睡过去。</p>
成爸爸摸摸女儿的头，还好，烧退了。</p>
过了下班时间，社区医院渐渐安静下来，成爸爸回家吃了个饭，再来的时候碰上刚从外面回来的老婆。</p>
一身套装的成妈妈看上去纤细漂亮，尖尖的瓜子脸看上去跟成果一点儿也不像。</p>
成爸爸接过老婆的公文包，揽住她的腰，一起往社区医院走。</p>
“老公，果儿怎样了？”</p>
“白天还有些发烧，下午睡了一觉要好些了。”</p>
成妈妈忧心忡忡：“又发烧了？”</p>
“退了。”</p>
“之前温度高吗？”</p>
“不太高。”</p>
成妈妈仍然忧心忡忡：“怎么又发烧了。”</p>
这孩子，吃得多，身体弱，一感冒就发烧，小时候甚至烧到过四十度。那会儿两口子都忙工作，女儿在家烧了一整天，人都糊涂了，弄得当爹**特别自责，从此之后，对她是疼爱大于管束。</p>
万幸，小丫头至今活蹦乱跳的，没有后遗症。</p>
“你别担心了，这会儿都好了。”他揉揉老婆的腰，让人放心，“还没吃饭呢吧？我都坐好了，要是饿了你先回家，我接了果儿就回来。”</p>
“我跟你一块儿。”成妈妈摇头，满足地依靠丈夫的肩膀，“还好有你。”</p>
两个人一起去医院，成果见到妈妈还有紧张，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可怜兮兮地：“妈妈。”</p>
“哎。”成妈妈摸摸女儿的额头，“果儿难不难受？”</p>
成果摇摇头，笑容还有些虚弱，“我都好了，你别担心。”</p>
成妈妈见她这样的小模样儿心里不好受，又问了两句，弯腰给女儿拿过凉鞋，扶着她下床。</p>
“晚上再回家观察观察，要是不舒服就给妈妈说。”</p>
成果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她小声提醒，“妈妈，我们明天早上要报道了。”</p>
比起成爸爸，成妈妈对于她的成绩还是有所要求的，大概是因为她自己是个学霸。</p>
成果知道，成妈妈一直很疑惑，为什么自己成绩那么好，可女儿怎么样都不开窍，从小到大都资质平平。</p>
她小时候还听见妈妈说：“要不是果儿跟你长得一个模子，我都怀疑是不是医院给我报错了。”</p>
成果叹了口气，她也不想的呀。</p>
要是这次生病耽误开学，成果怕妈妈又要不高兴了、</p>
谁知成妈妈只摸了摸她的头，宽慰道：“没关系，明天再说，不行就让你爸去。”</p>
见妈妈温言软语，成果放下心，用力点点头。</p>
第二天早上，成果理所当然地犯了懒：“爸爸，我还想再睡一会儿。”</p>
“行。”成爸爸爽快答应，“那我去给你报道。”</p>
成果想了想，叮嘱，“你记得帮白琼看看她进实验班了没。”</p>
“我看了怎么告诉人家？”成爸爸笑，“你还有力气关心她。”</p>
成果想想也是，哦了一声，翻身跟爸爸挥手道别。</p>
她翻了个身，常常叹气。</p>
啊，又要开始早起了，真是……人间惨剧。</p>
午饭之后，成果从回家的成爸爸那里等到一个晴天霹雳。</p>
——她竟然，被分进了实验班！</p>
“可能……学校觉得你比较有潜力。”成爸爸挠挠后脑勺，鼓励女儿，“果儿别怕，学习嘛，尽力就好。”</p>
成果嘟了下嘴，对爸爸的反应不太满意，肉呼呼的手指向他的表情：“你看起来才不是这么想的。”</p>
“……”成爸爸老实说，“我怕同学们成绩太好了你会有压力，有压力就会不开心。”</p>
成妈妈看着这父女俩，又好气又好笑：“你们老成家的人能不能有点出息？人家巴不得进实验班呢，你们俩这是什么表情？”</p>
她把女儿的水杯和饭盒收起来，边收边说：“成果你给我有点自信心，进了实验班就好好学，这实验班的师资肯定比普通班的好，万一碰到一个对了你胃口的老师，你就开了窍了呢？”</p>
身后，父女俩对视一眼，都不敢开口。</p>
“你听到没有？”成妈妈听不到回到，扭头问，“我跟你说话呢！”</p>
“听到啦听到啦。”成果连忙收回视线，抬头跟妈妈保证，“我会好好学的。”</p>
成妈妈这才满意，她看了一眼手机，把收好的东西一并交给老公，“下去你送果儿去学校，我还得去趟检察院。”</p>
“妈妈再见。”成果冲着妈妈挥了下手，成妈妈敷衍地叮嘱了一声，匆匆忙忙出了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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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妈**话，成果下午决定还是去一趟学校。</p>
错过了开学典礼，她还是不要错过跟班主任老师的第一次见面好了。</p>
中午吃过饭，成果背着书包去了学校。</p>
刚开学的九中，还不算热闹，大门进来的行道树在道路上面形成巨大的树冠，路上没什么学生。</p>
成果顺着大路上了半山，跨进高三教学楼之前，她深深呼吸，觉得自己好像是走进了什么陌生的结界。</p>
谁知刚上楼梯，就听见熟悉的声音。</p>
“怎么是你们呀！”是白琼和高一班上的魏梦怡，成果高兴坏了，跟人家抱了个满怀。</p>
那种误入他人底盘的紧张感瞬间消失，三个人边走边说，一起上了楼。</p>
“你等我放个书包。”成果边退边跟白琼打招呼，转身跑进了新班级。</p>
还没到上课时间，但教室里的人已经不少了，前排的课桌上几乎都放满了东西。</p>
成果走进教室有一瞬间的茫然。</p>
门口的男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主动过来问：“你是不是叫成果啊？”</p>
成果点点头：“对呀。”</p>
“你位置在靠窗的最后一排。”那个男生指了指教室角落。</p>
“都已经分好位置了啊？”成果跟人道了谢，小跑两步把自己的书包放到课桌上，又风风火火地跑出门去找白琼。</p>
两个小姑娘一个暑假没有见，再见面格外热络。</p>
甚至白琼也会说：“我在家一点都不好玩，天天都在看书。”她叹了口气，亲昵地抱住成果的肩膀：“我好想你呀。”</p>
成果笑得可开心了：“没关系没关系，开学咱们又在一起啦。”她摸摸白琼的手，“我之前还担心说会跟你隔得很远，以后都不能天天见面呢，现在好啦，咱们隔壁班！”</p>
25班是理科最后一个实验班，就挨着文科实验班，两个人又在隔壁教室。</p>
白琼也点点头，眯着眼睛笑起来。</p>
因为碰到了她，成果决定下午在学校上自习。</p>
反正回家也不好玩，正好跟新同学熟悉熟悉。</p>
没一会儿，午休结束，走廊上响起了下午上课的铃声。</p>
“你等我一会儿。”成果听见铃声，飞快地往教室跑，一下子又冲了出来。</p>
“给你这个。”成果手上抓着两颗水果糖，“我爸爸怕我嘴巴里没味道，专门买的，可好吃了。”</p>
她说完，两个小姑娘匆忙挥手，各自回到班上。</p>
成果的位置靠着走廊，里面靠窗边的位置是空的，她的同桌还没来。</p>
过了两分钟，教室里走进25班的班主任。</p>
班主任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四方脸，胖胖的，看上去很和蔼可亲。</p>
他走上讲台，环视一圈。</p>
“我姓何，人可何，未来两年就是我跟同学们一起度过了，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跟老师说，无论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的——对了，住读的同学是不是都来上自习了？”</p>
成果躲在前桌身后，悄悄咪咪地吃了一颗糖，橙子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泛起一点酸，然后变成满满的甜。</p>
老师在讲台上说事情，因为班上人没到齐，他的讲话并不是很正式。</p>
没一会儿，搬课本的男生陆续回来，人人手上都是一大摞书，上面还包着没撕开的牛皮纸。</p>
何老师组织前两排的同学帮忙一起发书：“一共 17本啊，大家数一数，少了的举手。”</p>
成果咽了咽口水，心说怎么那么多书啊。</p>
她挠挠头，觉得高二好像是跟以前不太一样了。</p>
前排同学一本本地把书传下来，何老师在教室里走来走去，到了成果旁边，看见她身边的空位置，问了声：“你同桌是谁？”</p>
成果茫然摇头：“不知道，一直都没人来。”</p>
何老师点了下头，又去其他空位置上询问情况。</p>
成果还觉得奇怪，不是说了是自愿上自习的吗，那肯定有很多人不会来的呀。</p>
可等教材发完，她才知道自己错了。</p>
开始去搬书的几个男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之前的空位瞬间所剩无几。</p>
何老师回到讲台上扫了一眼全班，声音不重不轻：“今天的自习，原则上说是自愿的，我就不点名了。但该说的话我一定要说，同学们，你们高二了，以为才高二还可以放松可以玩吗？我告诉你们，满打满算，你们离高考也就六百天，以后几十年的人生道路，可能就要被这六百多天的时间所决定了。”</p>
他微顿，教室里鸦雀无声。</p>
之前发书时还嬉笑的学生这会儿全都被这个六百多天震慑住了。</p>
何老师继续说：“高考之前的日子，没有一天是可以被浪费的。今天的自习只有一个下午，大家可以熟悉熟悉前后同桌，可以翻翻课本，但是我认为更为重要的，是好好地想一想，要怎么样度过这六百天，怎么样面对高考。”</p>
成果挠了挠脸，觉得这个班主任好像也不是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和蔼。</p>
但她对老师的话又有点不以为然。</p>
高考也不是人生的唯一出路嘛。</p>
人生在世，活得开心就好了嘛。</p>
“好了，你们上自习吧。”何老师说完，背着手踱步走出教室。</p>
成果松了一口气，觉得刚才的气氛实在有些压抑。</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