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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修哥哥？”他突然转身带起一阵风, 白琼手上没拿稳，被棉花糖沾了一脸，她连忙拿开，绕到他面前, “你怎么了？”</p>
原修又转了90度，就是不敢看她。</p>
他侧对着她，匆匆丢下一句：“我去趟洗手间, 你在这里不要乱跑。”</p>
原修慌不择路，只是庆幸外套足够长，让他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p>
卫生间里，洗手池前。</p>
穿着皮夹克的中年男子拧开水龙头洗手, 古怪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男孩子。</p>
大冷天里, 男生挽着袖子，双手捧着水不断地往脸上浇。</p>
中年男子不以为然地呵了一声：毛病。</p>
他关掉手龙头，自己走了。</p>
原修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p>
冰冷的水接二连三泼在脸上, 刺激得他呼吸急促, 但人总算慢慢冷静下来。</p>
他双手撑在圆形的洗手池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颊不断滑下水珠, 心里有一个声音森然质问：</p>
原修，你疯了吗？</p>
他抿住嘴唇, 唇瓣绷成了一条不近人情的线, 柔和的脸上多了份少见的凛然。</p>
长这么大, 原修遇到过很多优秀的女孩子, 甚至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有人对他吐露爱意。</p>
小孩子的喜恶都很直接，他听过太多的“我喜欢你”，到了青春期，男生和女生之间有了隔膜，可天然的吸引还是让很多人对他表白。</p>
面容姣好的女孩子，含羞带怯地望着他，甚至不用开口，就已经将满心的欢喜表露无遗。</p>
可原修从来不曾心动了。</p>
面对着这花花世界，他的内心深处，却始终萦绕着一股厌倦。</p>
他这样的一副身体，或许随时都会烟消云散，又何必沾惹太多情？</p>
周洧说他太消极，太悲观。</p>
他不否认。</p>
可平静的日子，对他而言，是最好的选择。</p>
原修呼出一口浊气，终于镇定下来。</p>
他安慰自己，这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是荷尔蒙，并不代表任何意思。</p>
她还是个小孩子，虽然为了钱来到他家，可总归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还可怜兮兮的。</p>
原修想，是的，她已经够可怜了，他只要保护她、让她平安地读完高中就行了。</p>
就当她是个妹妹吧。</p>
对，当她是妹妹。</p>
回来的时候，小姑娘还站在原地，手里已经没有了棉花糖。</p>
白琼站在路中间左顾右盼，大多数随意地浏览，直到遇上一对情侣，女孩子手上抱着一个半人高的泰迪熊。</p>
男孩子说：“……你拿着不累吗？我又不要你的。”</p>
“不累呀。”女孩子喜滋滋的，“我这样抱着刚刚好。”</p>
白琼的目光落在那个泰迪熊上，眼里流露出羡慕，直到人家走了，她才恋恋不舍地转回头。</p>
原修静静地看了一会儿。</p>
他确定自己没有异常，迈步上前，叫了一声：“白琼。”</p>
听见声音，小姑娘转过头，见到他的时候，她眼神亮了亮，马上迎过来。</p>
“久等了。”他抱歉，“你想玩什么？”</p>
白琼摇摇头：“都可以，你呢？”</p>
其实原修也没有特别想玩的，但他喜欢来游乐场。</p>
从小到大，原修都喜欢这样的场合，小时候去公园，长大了就来主题乐园，这里的每个人都开开心心的，就算碰到小孩子哭，也让人感觉鲜活。</p>
可因为心脏的关系，他很少亲自上场玩。</p>
“我也没什么能玩的。”他说。</p>
白琼哦了一声，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p>
原修想，来都来了……那还是玩玩吧，于是问：“想坐过山车吗？”</p>
白琼面露难色：“有点怕。”</p>
“那跳楼机也不去了？”</p>
“不去不去。”</p>
“空中飞船怎么样？”</p>
“……我小时候的邻居就是坐这个死的。”</p>
原修：“……”</p>
“真的，”白琼敬而远之，“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门没关好，到了半空他就被甩出来了，大概……我六年级的时候吧。”</p>
原修只好问：“那你想玩什么？”</p>
“我都可以。”她说。</p>
原修挠了挠头，第一次遇到这种都可以。</p>
“要不，我们去坐摩天轮？”他尝试着又提了一个项目。</p>
这次白琼点头同意了：“好啊。”</p>
原修松了一口气，带着她去摩天轮排队。下午来坐摩天轮的人不算多，他们跟在队尾，不到十分钟就坐了上去。</p>
箱门两侧的工作人员打开门，叮嘱两人：“注意台阶。”</p>
原修让她先上，自己跟在后面。</p>
白琼坐在椅子上，伸着脖子确定车厢外的锁确实关上了才放心。</p>
车厢缓慢上移，她问：“不加速吗？”</p>
“不加。”</p>
她讪讪：“我以为是倒了上面就会很快，然后下面就慢下来。”</p>
“不是。”原修说，“应该是匀速的。”</p>
白琼哦了一声，觉得摩天轮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p>
快到最高点时，原修伸手指着左边的车窗：“你往外边看，看到长江了没？”</p>
“在哪儿？”白琼扶着坐垫，小心地往那边移了移，脸贴近窗户，“没有啊？”</p>
“看到那栋高楼了没，高楼的左边，泛着光的就是。”</p>
白琼呀了一声。</p>
窗外天空蔚蓝，浮动着薄薄的云层，像是被笔墨轻柔晕染开似的。在目光所及的远方，有一小段白亮，像一面小镜子，反射着太阳的光。</p>
她这才反应过来，那就是长江呀！</p>
“好神奇。”白琼趴在窗户上，想要看得更仔细些，“长江怎么变成这样儿了？在我们那儿不是这个样子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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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扭过头，正要说九云的长江是何等模样，眼光不经意地瞥撇过脚下，顿时花容失色：“啊！”</p>
这、这也太高了！</p>
摩天轮外排着的队伍变成了黑黑小小的一段线条，外边大路上的人也跟小黑点儿似的走来走去。</p>
白琼有点恐高，平时还不觉得，现在一看，顿时被刺激了。</p>
她仰着下巴，紧闭双眼：“好高啊……”</p>
“怕啊？”原修看着她有点好笑，“那你往里边坐一点。”</p>
白琼连连摇头，坐在原处动都不敢动。</p>
原修见了好笑，忍不住说：“你皱纹都挤出来了。”</p>
“一会儿就好了。”她小声反驳。</p>
一说完，嘴巴也紧紧地抿了起来。</p>
原修笑意淡了些，转过头不去看她的唇，可过了一会儿，他又小心翼翼地顿住，用余光去看她。</p>
只有趁着她闭眼，他才敢放任自己悄悄地打量她。</p>
其实……她不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大美人，最多，只能算是清秀。现在整张脸皱得紧紧的，连那种小家碧玉的秀气都没了。</p>
